“借范家主吉言。”
范元柱又行了行礼:“馆中已有几位同科住下,我们都是粗鄙生意人,就不叨扰三位了。若有什么差遣,吩咐掌柜的便是。”
“范家主哪里话,是学生们叨扰了。”
看这几个会馆的“东主”自己让出了房间离开,魏云中随后才向程启南、孟希孔二人介绍了一下。
据说最开始是从江南兴起的,各地商帮渐渐开始捐建会馆,资助一些贫寒士子考举。
至于高中之后再如何加深情谊,那是之后的事了。
总之现在先结个善缘,不是什么坏事。
对两个家境稍差一点的人来说,以前虽然也有所听闻,但既然连举人都还不是,也就不曾亲眼目睹。
如今又多一份阅历。
他们不知道的是,范元柱等人离开会馆之后,刚才脸上的轻松和笑意不见了。
“先找个地方等王提督传话吧。本想就住在会馆,并不惹眼又能商议一二。”范元柱跟他们拱手,“不是要紧事,也不必遣京中管事通传商议。”
“范兄,是不是不必如此谨慎?既然……陛下相召,我等商议与否,当无大碍吧?”
“不可妄揣圣心。连王张二家都不敢有其余心思,你我还是谨慎些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频频商议,让厂卫探知岂是好事?就此先行别过。”
谁家在京城没个店?前店后院的,住下就好。
人人心中带着不安,不知道嗣君要他们在登基前赶赴京城是要做什么。
他们只是谨小慎微、处处都要低头弯腰的商人罢了。
但他们又隐隐知道,恐怕与山海关商民抗税打死钦差有关。
因此便更加不安。
此时此刻,慈宁宫中,李太后也板着脸训诫诸王府使臣,让他们恭体宗室之难,值此大位传承非常之际不得妄动,压力给满。
慈庆宫中,朱常洛则问道:“还有哪家京外勋臣家没到?”
陈矩回话:“魏国公病重,遣子徐弘基来贺;黔国公不可轻离,遣子沐启元来贺……”
他一个个地说着还没抵京的各位勋臣之家,朱常洛点了点头:“赐宴他们的事,就由你安排了。”
“奴婢领命。”
“努尔哈赤和朝鲜使臣已经过了山海关?”朱常洛又问成敬。
“是。若日行三五十里,该是下月初八左右抵京。”
“袁可立呢?”朱常洛问田义,“他就在河南老家,这都快一个月了。”
田义有点尴尬:“三位阁老都去信了,他还是说不是故意推辞,是事情没办完。”
“……他在办什么事这么要紧?”
“帮同是睢州人的河南巡抚李汝华在睢州老家丈量田土,厘清睢州田赋。夏粮征缴后,正是时候。”
朱常洛有点惊了:“丈量田土,厘清田赋?”
“正是……”
“李汝华已是河南巡抚了?”
“是,万历八年进士,如今以右佥都御史巡抚河南。”
朱常洛眼中异色连连,不愧是袁可立,能整事啊。
虽然他们大概率也并不能彻底去做什么大范围清丈田土的事,但就算只凭袁可立自己的名声,凭李汝华的官位在他们俩的老家搞事,也足见这两人有些不同了。
“那就再拖着辽东文武大员的选任。”朱常洛点了点头,“等他们做完这个冬天,年后一起去辽东上任!”
大典越来越近,各色人等都在等着那一天。
大明的新君虽然还不曾以他自己的名义颁过什么旨意,但透过沈一贯及之前群臣“凌迫”的阴云,大家都已隐隐看到他的光芒。
恰似即将破晓而出、光耀大地的骄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