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别人怎么看她。
给她任何东西,都不如给她一个身份来的最为重要。她等了这么多年和爷爷相认,为的也就是这个身份。
殊不知,给你这个身份的人,一样可以轻松地拿走它。
什么样的身份就应该做什么样的事情,把自己看的太高太好,最后就只能摔的更疼更丑。
庄佩佩也从中上了深刻的一堂课。
她也有点期待,想看爷爷要怎么拔掉庄尚均那口牙。
这个夜晚,庄伟勋安然入睡,睡得十分香甜。隔天一早醒来,还伸伸懒腰,看起来精神百倍。
周文看在眼里,甜在心里。
谁能预料到,一个月之前她还站在冰冷的医院走廊里,颤抖着签下庄伟勋的病危通知书?
她笑了笑,走上前搀扶要下床的庄伟勋。心里默默地想,梁妈那天又哭又笑地说菩萨保佑,老爷子是为了孙女才撑到今天……她不完全信这些,倒也觉得有一些意思。
陪庄伟勋到后院散了一小会儿步,眼看庄老先生额头微微发汗,周文就扶着他坐在了小木亭里。
庄伟勋服了药,又想要喝茶。
“庄先生,冯医生不是说了不要喝茶的吗?”周文转身和工人吩咐,“倒一杯温水吧。”
庄伟勋无奈笑了笑,他指了指身边的位置,“你也陪我坐一会儿。”
两个人就静默地做了片刻,一阵风吹过,透着一缕悠悠的冷冽气息,使得庄伟勋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触。
他的思绪又飘去了很远,他想到二十年前的另一件事。
那时候他正试图拿下香港最大的地产集团鸿途地产,因为前经营者的去世,第二代的子女争的不可开交没有办法和解,最后法院决定只好把公司卖掉,从而将所得的钱均分给那些子女。
商场上的惯例,要想压低价钱得到这家公司,必定要先放出一些公司经营不善的负面消息,从而从中得利,用合理的价钱达到最大的收益。不曾想当时有另一家财团的主席也对鸿途地产势在必得,拼命发布烟雾弹混乱舆论视听,偏偏把价位炒高。
庄伟勋记得很清楚,他问庄尚明和庄尚均同一个问题,如果是他们,他们要做什么?怎么做?
十岁的庄尚明一本正经:“要是我,我不会再用强迫压价,哪怕用比原价更高的价位夺进鸿途,我觉得以后会产生比这笔钱更大的效益,爸爸这就是值得的呀。”
八岁半的庄尚均支支吾吾地说:“那我不和他玩了嘛。”
当时庄伟勋对两个儿子的回答都不太满意,最让他气愤的就是庄尚均的漫不经心。
但是事实证明,恰恰是庄尚均这句话,后来点醒了庄伟勋。他最终停止了一切的竞争,任凭对方买走了鸿途地产,他的半途退出,让对方花了几乎双倍的价钱。而不到两年,他就用别的办法让鸿途地产破产,公司最后又被他低价从银行拍了回来。
或许大家都看到了那家财团主席高调赢得鸿途地产的风头,也同样看到了公司破产时候对方的无奈状,而忽略了最终的赢家竟然是庄伟勋。
哪怕到今日,庄尚明还是不大会拐弯抹角,什么事情只认一条死路;而庄尚均,依旧事不关己,巧妙地躲开一切风浪,美好地维持他花花公子的面貌。
要说像,两个儿子都和庄伟勋的性格有一些想象。只不过庄尚均多多少少继承了白雪君的阴狠,而庄尚明更像王荷一样,温中带柔。
做父亲的最了解儿子的秉性,也就是为什么庄伟勋宁可培养庄尚明,也不大愿意扶持庄尚均的原因。
人到了他这个年纪,往往最看不惯的,就是一个比自己还要更奸诈龌龊的另一个自己!
他又突然想起昨晚上佩佩的童言童语,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更深。
周文轻声问,“庄先生想到什么这么好笑?”
庄伟勋像是自言自语道,“拔牙啊――这孩子,比她爸爸当年聪明的多。”
“庄先生最近一提到佩佩就高兴的不行,可见佩佩进步很快?”周文笑问。
庄伟勋只是欣慰地点点头。孩子还小,他还有很多机会,培养出一个让他满意的第三代。
他才一起身,周文又紧跟着上去扶他。他拍拍周文的手背,音调很放松,“之前让你准备的事情,可以做了吗?”
周文一愣,马上点头,“都准备好了,庄先生想要何时开始?”
“就今天!”庄伟勋失笑,“昨晚上佩佩说了,拔牙要趁早,晚了成了蛀牙,拔起来可疼啦!”
他竟然有心情调侃,学着孙女的口气说话,让周文好一顿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