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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堵的晚高峰，夕阳西下，城市的脉络被霓虹初上的光芒轻轻勾勒。
由一辆辆汽车编织成的蛛网中，车灯交织，缓慢蠕动的钢铁如夜幕下的洪流。
夏黎握着方向盘。
他没有把车往家的方向开，而是驶入了一条从没有去过的道路。
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街景，这陌生的景色让露西亚面露茫然。
尽管来到地球已经快小半年，但在面对人类巨大城市的时候，她还是有些震撼。
两侧的高楼宛如戒律森严的守护骑士，坐在车里的自己在这钢铁丛林中显得相当渺小。
“去、去哪呀……”
露西亚回过身，她脑后的丸子头吹散了几缕发丝，蝴蝶结发卡有些歪了，脖子缩在领口里，显得有些发怂。
将鬓角的头发捋到耳后，露西亚看向夏黎，小声问。
不就是没有把‘夏’字改成‘公’字嘛，勇者这是要把龙拉去集市里卖掉了？
“请你吃饭，为了庆祝你上班一个星期。”
夏黎瞅了一眼挂在出风口的手机，上面的地图显示还有一公里就达到目的地。
“一个星期，你坚持下来了，这是个好的开端。”夏黎补充说。
所谓的庆祝不过是借口而已，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给生活制造一点惊喜。
看把这龙吓得。
夏黎就知道这样的惊喜很奏效。
不过，有一点夏黎是没有说错的。
在送露西亚去宠物医院之前，他就想好了，如果露西亚不适应外面，或者是与人的交流有障碍的话，那么他就把露西亚接回来，这班上不上都行。
——以露西亚当时的社恐程度来说，夏黎预感把她中途接回家的可能性很大。
但是露西亚坚持下来了，她克服了许多困难。
露西亚不是会把所有的困难都告诉夏黎的，与人相处的时候，往往需要一段时间的磨合，而磨合期发生口角矛盾很正常。
宠物医院里这么多员工，光是搞好同事关系就已经让人头疼了，更别说还要面对各种客户与小动物。
露西亚从没有在夏黎面前诉过苦，但不代表就没有。
夏黎也就默认这龙已经很努力了。
“区区一周……”
露西亚嘟哝一声，掰着手指头简单数了一下。
“我要更换新的巢穴，还要继续……很多很多天呢！”
“一周已经很不错了，我以前光是出去做一天的服务生都觉得身心疲惫……如果你哪天也觉得累的话，就告诉我，咱们不是一定要坚持这件事情。”
夏黎打着方向盘转弯，在看后视镜的时候，抽出空来瞧了露西亚一眼。
“这件事情不算是一种坚持，每天醒来看着自己的兜里多出来四十块钱，这感觉很踏实。”露西亚拽着怀里的安全带，目光又看向窗外。
这是她为数不多能带来价值的事情了。
龙脑子没太多远大的抱负，她现在想要的价值是字面意思上的价值。指的就是小钱钱。
钱就是这个世界上的魔法，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买油炸粑粑三块钱一个，买夏黎要两百块钱一天，买青成市的新楼房要一万八一平方米……
看着这些梦想一点点积少成多，然后实现，这也是一种幸福。
夏黎盯着露西亚乐在其中的认真模样，动了动嘴皮子，没再多说什么。
从下车到前往餐厅的路上，露西亚的小嘴就像抹了油的发动机一样，开始突突突的说个不停。
什么医院里的新病员、被车碾压后奇迹生还的小狗、做绝育手术时发现怀有生孕的小猫、拉不出便便的小兔子，还有客户与医生之间的对峙，以及办公室恋情。
夏黎在听前半段的时候，单纯把这些事情当做是在学习临床经验。
但后面那一串话，听得他一愣一愣的。
“办公室恋情？”
夏黎木然说。
“这是你这只小龙能接触到的层面？？？”
印象里，露西亚所能触碰到的层次仅在于‘幼儿园小朋友拉拉小手’的程度。
怎么转眼这货都接触到办公室恋情了，这事连夏黎都没见过。
“是呀，年后医院招了不少实习生，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位应届毕业生，那位应届毕业生是院长的侄子……那侄子和我们医院一位姓刘的护士是以前的恋人，男女朋友？对，是前男女朋友的关系……”
露西亚跟个电动自行车的小喇叭一样，叭叭说了一堆。
夏黎惊讶于这龙能捋清楚社会关系的同时，居然都打探到这种程度了。
“这是夏馨告诉我……就是入职第一天带我熟悉环境的那位温柔小姐姐。她每天都在我耳边说这些事情，我听得耳朵都出茧子了。”
露西亚有苦说不出。
如果说，工作上遇到了什么难题的话，与同事之间的相处就是她最难的一件事情。
她不喜欢聊别人的私事，但是在周围的人都聊天的时候，她主动避让开的话，那她就会成为被孤立的那一个。
露西亚仅仅是上班一周，就发现了这种迹象，这让她不得不加入到那些女生的阵营里。
与A聊B的时候，A说B的坏话，她便点头嗯嗯。与B聊A的时候，B说A的坏话，她也跟着点头附和。
当A和B同时在场的时候，大家又当无事发生。
难怪说人性险恶。
四个女生能拉五个小群。
露西亚已经把自己表现得相当合群了，却也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别跟本地的女孩子学那么多……”夏黎插嘴道，“有些不好的地方是没必要去迎合的，不喜欢就主动说出来。”
夏黎就生怕自家小龙吃亏，也怕她学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特别是本地女生独有的性格。
别人口中说的蜀省暴龙是形容词，而他家的龙可是真的龙，暴起来绝对按不住的那种。
谈话间，两人在繁杂的街口左拐八拐，最后在一家铺面前停下。
“恶龙屠宰场！”
露西亚望着门口招牌上那些生肉图片，忽然感觉自己进了什么不得了的店。
夏黎笑了一下，说：“寿司店，这种店铺最喜欢把刺身做成图片宣传，刺身就是生肉的意思……”
虽然露西亚对这个社会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但很多方面她还是欠缺的。
就比如这种店铺。
没来过的地方就是没来过，与同事朋友聊起来提起这种词的时候，她只会选择沉默，因为她根本没见过这些东西。
人是无法想象出没有见过的东西的，龙也是如此。
盯着那些红彤彤的生肉图片看了两眼，露西亚吞了一下唾液。
夏黎之前都不准她吃生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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