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出,鲜少现身于人前。如今姬家没落,把持朝政的多是当年追随姬重澜的武者与修士。他们忠心耿耿,将姬重澜视作信仰,把重溟城上下治理得宛若铁桶。”
宵和忍不住咋舌:“这位姬城主御下的手段真是惊人。都说‘国不可一日无君’,但如今重溟城‘城主’之位空悬三十年,内部竟还稳若磐岩。”
“不错,姬重澜同样是支持子民自强自立、不要倚靠仙门的君王。”湛玄叹了一口气,虽然偶尔对仙凡之间的割裂倍感疲乏,但实际上,仙门也并非全然的清净不争之地,这些凡间君王的顾虑皆是深谋远见之举,“在她治下,重溟城发展成为了盛行武学之道的城邦,其官家甚至每隔三年便会举办一次武道大会。城中百姓皆以血肉之躯抵抗海洋。可以说,他们虽是凡人,却已将肉-体凡胎锤炼到了极致。”
这也是为何湛玄此次行动会启用“青筠剑客”柳青阳的缘由,还有什么比远道而来参加武道大会的侠客更符合外来者的身份呢?
“若重溟城当真情况有异,我们能求见那位‘少城主’吗?”
“很难。因为据说那位少城主并非姬家人,姬重澜城主收他为嗣子时曾经被其家族大力反对。虽然他顶着‘少城主’的名号,但他在如今的重溟城中并没有实权,只是徒有其名的政治傀儡。否则也不会在姬重澜失踪三十多年后的今天,依旧未能上位掌权。”
说到这里,一直沉默无言的宋从心突然插了句嘴:“另一个原因,则是重溟城的百姓不相信姬重澜已死。”
“不错。”湛玄点了点头,“即便三十年已过,城中许多百姓依旧相信,他们的城主一定还会归来。”
宵和听得心生感慨,若是姬重澜不死,人族人皇也不过如此了:“那那位少城主的名字叫什么呢?”
“我想想,啊对了。好像是叫——姬既望。”
并非姬家人,却被冠以了姬姓。既望,每个月的第十六日,又称“生魄”与“哉生魄”。在十六日那天,人们可以看见最圆、最大的月亮。
“准备好,我们将要入城了。”一行人排了很长的一段队伍,在日落西山之时,终于靠近了重溟城的城门。
因为先前排队的人都顺利地进入了城池,所以宵和与湛玄本没有太过担心,毕竟他们的通关文牒都是真实的。眼见着还差四五个人便要轮到他们了,可就在这时,城池内突然走出另一队身披重甲的将士,其中打头的一位中年男子没穿铠甲,但却神情冷肃,一身杀伐之气。
正准备掏通关文牒的宵和看见这人,心里顿时便咯噔了一声。他心中暗叫不好,便看见那中年男子抬了抬手,身后的将士与守城的士兵低声交谈了几句,那士兵便点头,回身大喊道:“诸位,对不住了。我们这里暂时停止通关,各位请回吧!”
士兵此话一出,众人尽皆哗然。宵和深吸了一口气,连忙撩起车帘跳下车,道:“我们远道而来,只为了参加贵城三年一度的武道大会。这方圆百里可都没有可以借宿的酒家,贵城连入城安置都不允,也不给一个说法,对远方而来的客人来说是否有些太过无礼了?”
宵和面皮子生嫩,谈吐又极有条理,在一众贩夫走卒中堪称是鹤立鸡群。那中年男子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良久,他才肃穆地抱拳道:“诸位,我乃重溟城深海巡卫首领吕赴壑,此次紧急下令也实在是无奈之举。我等探知到海中似有风暴来临,为免殃及诸位才不得已出此下策,还望诸位见谅。我等立刻命将士在郊外为诸位扎临时帐篷以供安置,若无急切要事,还请等待城中通知。”
对方此话一出,原本躁动不满的人群顿时便安静了下来。毕竟对方给出了说法,又采取了合理的解决措施,没有什么值得诟病的地方。想要入城的大多都是远道而来的商贩,阿堵物虽好,但到底还是命更重要。
然而,湛玄等人却知晓,即将到来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风暴。
“吕将军客气了。”到了这一步,再回头可就来不及了,湛玄一撩布帘便钻出了马车。他容貌俊雅,气质端方,甫一出现便让人眼前一亮。
“在下柳青阳,自衡北而来。”湛玄朝着吕赴壑拱了拱手,他是士子打扮,却行了个江湖礼节,“走南闯北,在下也算略有阅历。若是重溟有难,不知可否让在下略尽绵薄之力?”
吕赴壑看着眼前这负剑而立的公子,一旁随行的文士连忙上前,覆在其耳边一阵低语。
“原来是青筠剑客,久仰大名……”吕赴壑听出了湛玄的言下之意,“风暴将临”之类的借口,骗骗那些远道而来的商贩还行,但对于柳青阳这样有一定家族底蕴、又常年在外游历的武者而言,是否有风暴是可以凭天象判断出来的,“公子侠义之名,江湖皆知。但重溟城自有一番规矩,‘不倚他山’,一直如此。我等可以自行解决,在此谢过公子好意。”
湛玄以扇敲击掌心,无奈地笑道:“吕将军,在下也并非多管闲事之辈。只是我此行是为了带家中小妹出来见见世面的,她常年居于深闺,人又娇气。奔波了这般时日,她已是和我闹过几次脾气了。还请你宽容则个,容我等入城安置,如何?”
好家伙。宋从心面无表情地整了整衣襟,在吕赴壑抬眼看过来时,抬头便瞪了湛玄的背影一眼,似是不满他大庭广众之下说自己“娇气”。她虽然穿了一身利落的短打,但在湛玄将她作为借口后便立刻调整了自身仪态,看上去便像是换了一身衣服便想着跑出来闯荡江湖的娇小姐。
一旁的宵和简直是看得目瞪口呆,险些被师兄师姐的这一番默契配合惊掉了下巴。吕赴壑看着那细皮嫩肉一见便知养尊处优的少女也深感头疼,怕这娇小姐住不惯帐篷便闹事,反而搅得人心惶惶,便只得妥协道:“既然如此,便有劳柳公子了。”
湛玄扇子挡住了上翘的唇角,道:“当然。在下义不容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