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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都贡院前,明明是萧瑟秋风已至的季节,此间却是气氛火热。
今日是秋闱开考第一日,四海九州的优秀学子都汇聚在此处,想要挨这几日,为自己搏一个前程。
胤朝科举需要考的有三科,经文、国策、华章,分别考的是背诵经史典籍、分析论述国策、书写斐然文章。
在牧北帝一朝,最重视的就是国策,选出来的都不是空有文采而无实学之辈,这些大多需要沉淀积累,是以金榜之上历来鲜有少年。
但却还是有很多少年人自认饱读诗书,于国于民皆有抱负,想来试一试水。
梁鹏就是其中之一。
他一袭素衣,手捧装着简单生活用品的袋子,在母亲和姐姐的殷切叮嘱下,走入了考场。
今日弟弟参加科举,梁小芸也特地前来送考。
她穿着一身湖蓝衣裤,清秀素雅,许是在问天楼修炼久了,身上自带一股空灵之气。站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出与旁人不同。
考生们列队进入贡院之内,无数家属翘首眺望,时辰一到,礼部人员便准时封锁了贡院大门,有迟到的再求情也没用,只能错过这一科,等四年之后再考了。
按理来说,这大门一关,不到晚间考试结束,是不会再打开的。
可这次却不同,没过多久,就有另一支队伍从街角转出来,个个缁衣佩刀、凶神恶煞,呼喝着推开围拢的人群,飞速将整座贡院都围了起来。
“是刑部的捕快!”有最先认出的人叫了一声。
这一队人马正是自刑部衙门出发,专门奔礼部贡院而来,领头之人正是刑部左侍郎邓维公。
人群里有认出官衣的,顿时惊呼道:“这是邓大人!”
寻常抓个贼人,来个捕头也就办了,严重些就是缉捕司主事亲自出马,至多再来个提刀司。这得是多大的案子,需要三品大员亲自带队?
而且这来的人是不是太多了?这是把全城的捕快都调过来了吧,这个人数不可能是抓贼,怕不是造反都够了。
“破门,抓人!”
就听一声令下,一众捕快嘭然撞开贡院大门,如狼似虎地冲了进去。
里面的礼部官吏明显对此没有预知,纷纷惊慌失措,高声喊这是科举考场,你们要干什么?
邓维公高声道:“奉左相之命,前来彻查科举舞弊之案,无论官吏考生,一律只需配合。”
考场里的纷乱,外面的人群是看不到的,只不过谁都没舍得走,都在这里看着热闹。听动静好像是刑部的人在把考生一个个抓出来验明正身,考生人数成千上万,难怪刑部出动这么多人马。
骚乱持续了快两个时辰,中间有多名各部官员前来喝问,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科举是四年一度的国家大事,这样扰乱非同小可。
邓维公都是一句奉左相大人之命就给怼了回去。
也确实得要左侍郎亲自出马,否则级别低一些,还真受不了这各级官员的压力,调查的行动说不定就要被强行中止了。
李彩云有些慌乱,握着女儿的手:“哎呀,这是怎么了?小鹏不会有事吧?”
“不会的。”梁小芸摇头道,关于莫小虎的事情,梁鹏没跟娘亲说,却跟姐姐讲了,所以她相当淡定说道:“刑部是自己人。”
李彩云有些纳闷,刑部什么时候成自己人了?
梁小芸想了想,欲言又止。
也没法说在娘亲你不知情的时候,梁辅国已经成为我们几个的便宜父亲了。
一直查到快中午,大队人马才带着近百名考生离开。
这些考生个个面色枯黄、如丧考妣,看来是确实是与舞弊有关,不然不会吓成这幅样子。
科举舞弊,轻则带枷游街、终身不录,重则直接斩首……当然也终身不录。
围观群众都窃窃私语,猜测着他们是犯了什么事。若是夹带小抄这种轻微情节,犯不上刑部如此大动干戈,多半还是买通了官吏,寻人替考。
那抓到就是从重的死罪了。
那样的话,不止是今日被抓走的这些替考者,没进入考场的那些考生本人、考场中收钱的官吏,恐怕都跑不了,又会是一阵腥风血雨。
果然啊,左相大人轻易不出手,出手必杀人。
刑部人马走了之后,礼部官员又招呼着关闭大门,重新开始考试。
只是最人心惶惶的不是那些剩下的干净考生,而是那些考场中的官吏,因为他们很清楚自己干不干净,只是还没查到他们。一旦那些被抓走的人供词出来,只怕立刻就要轮到自己。
科举史上第一次,监考者比考生还要心慌的科考就此开始了。
……
在抓捕行动开始的同时,礼部尚书徐占鳌就已经被请到了梁辅国的衙署中。
这种情况其实很少见,毕竟徐占鳌算是右相分管,左相就算有事找他,也该通过右相宋知礼。直接传人家分管的尚书来议事,多少有些犯忌讳。
可梁辅国从来不在乎任何忌讳,他不在乎鬼神报应、也不在乎礼法规矩、更不在乎这些人情世故,他会平等地冒犯所有人。
在需要的时候,直接一道口信,就将徐占鳌招呼了过来。
来的路上,徐占鳌就已经收到了贡院被搜捕的消息,所以进入衙署之时,他的脸色并不好看,径直就坐到了梁辅国对面的椅子上。
与梁辅国一样,徐占鳌同样也是在官场上天不怕、地不怕的主。梁辅国见他带着怒气来的,也不说话,只是静静读着手里的文书。
这俩人相对而坐,颇有些针尖对麦芒的意味。
半晌,还是徐占鳌先开口道:“左相大人要搜捕贡院,人马都派出去了,才叫我这个礼部尚书过来,是要审我吗?”
也难怪他会生气,若是梁辅国觉得礼部有问题,正常肯定是要先跟他这个礼部尚书说,然后由他配合再去抓人。
直接跨过我就动手了,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尚书也有问题?回头皇帝问起来,我一问三不知,岂不是显得很无能?
虽然自从梁辅国主事以来,刑部一直是这样办事的,从来没在乎过别人的感受,不然也不会四面树敌。
可别人是别人,我是我。
你像对待别人那样对待我徐占鳌,我可不会像别人那样逆来顺受。
梁辅国轻轻一笑,道:“徐师兄为人清正,绝不会有包庇纵容的嫌疑,我是知晓的。”
他一开口,倒是先套交情。
同为剑道书院学子,徐占鳌比他和宋知礼都大上几年,自然算是师兄。
只是后来进了官场,梁辅国和宋知礼的进阶速度都要更快,反而后来居上。除了能力之外,可能更多也是因为二人的出身姓氏。
“那为何这么大的事情,我却是刚刚才知晓?”徐占鳌问道。
“我若是提前告知了,师兄还会允许事情闹这么大吗?”梁辅国反问。
徐占鳌皱眉沉吟,他当然不会。
科举考场出了事,就算这次科举是右相负责,可用的都是礼部的人,最先丢脸的肯定还是他。
如果提前知晓此事,他应该会让梁辅国暗中调查,将影响尽量消弭。
可梁辅国的目的就是把事情闹大,那两者确实是相悖的。
但是当着面说这种话,就好像是说我打了你一耳光,自然不能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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