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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中,季觉面无表情,冷眼看着那一张嬉笑的面孔。
“找一堆傻子来演猴戏,你问我能不能接受?”季觉冷淡发问:“就算我不能接受,又能证明什么?难道我就生活在一群傻子中间?”
“唔?”考官震惊:“我久未履联邦之境,难道如今联邦境内今非昔比、路不拾遗?”
“……”
季觉表情抽搐了一下,沉默。
考官越发震惊:“难道你觉得他们做的不错?”
“……”
季觉也愈发的,无话可说。
有一说一,虽然但是,恩,这堆弱智就算再怎么傻逼,倒是比市政厅的那堆废物强出不少。
起码比许朝先强是吧!
许朝先要是不被大卡车创死,恐怕这辈子都很难超越这个高度了。
“不对,你究竟想暗示什么!”
季觉皱眉,神情越发警惕。
“我什么都没有暗示啊。”
考官耸肩,“充其量,不过是一些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的旧事。和帝国和联邦之分无关,也和历史没什么关系。
要说的话,人类的历史其实就是犯蠢,犯错,再犯傻,然后等遗忘了旧伤疤,重新来一次,如是,循环往复……我只不过是展示其中的精髓而已。
这种程度的荒谬戏码,甚至远远难以和现实相比。”
“可关键在于——”
考官问:“你,看得下去么?”
他停顿了一下,嘲弄的问道:“或者,你愿意把自己的眼睛抠下来么?”
季觉没有回答。
如何折磨一个有脑子的人?
只要找一个小丑来对你的工作领域指手画脚、夸夸其谈,然后再给他配上一群没有脑子的信徒和十万个大喇叭就行了。
噪音喋喋不休,愚行接连不断。
要么低下头,领受愚蠢,成为信徒。
要么……
回去翻翻仓库,找找自己的火焰喷射器还能不能使。
并非是因为自己成为了遵循正理的卫道士,也不是因为义愤填膺的正义之士,只是单纯的不能容许愚蠢,不能容许错误,不能容许废物将这一切搞得一团糟!
那一瞬间,考官大笑。
难以分辨,那意味究竟嘲弄还是讥讽。
或者都差不多。
“看到了吗,季觉。这就是余烬天选者的本性,而你,早已经根深蒂固!”
他拍了拍季觉的肩膀:“与其说是傲慢和自矜,倒不如说,是理所当然的,‘自以为是’。”
我感觉应该如何、我认为应该如何、我想应该如何。
所以,就应该,如何如何!
——除此之外,都是错的!
“这与善孽和道德无关,甚至无关才能和天赋,只要具备这一本质,那么即便是下愚之类,也能萌发变革更迭之心。
关键只在于,能做到何种程度……”
他看着季觉,好奇发问:“区别便在于,你所渴望的世界,又是什么模样呢?”
季觉冷漠,看着他,许久。
“不好意思,我没有那么自我意识过剩,就算是这个世界少了我,我也不觉得会有什么区别。”他说:“世界离了谁都能转,为什么不能少我一个?况且,难道我就不会犯错?”
“相比起身不由己的沉沦在蠢物们所缔造的狂欢火海里,至少你可以自作自受,自业自得,不是吗?”
考官微笑:“墨者们的传承中,以非攻为尊,他们认为这是余烬最高妙的显现——双手十指,可再造人间万象,不论施善亦或者行恶。
这双手在诞生的那一瞬间,就注定了必然会带来改变,也必须有所作为。
你可以选择攥住什么东西,季觉,这都取决于你。或者……你也可以袖‘手’旁观,交给傻子们来摆弄一切。”
他好像还要再说什么一样,可话语却停顿了一瞬。
眉头挑起。
“不好意思,我这儿有客人了,你先忙吧。”
他最后看了一眼季觉,微微一笑,“不必顾忌,随意欢畅吧。为所欲为的机会,恐怕也只有这一次咯。”
就这样,消失在虚空之中,再也不见。
一步踏出,世界变了模样。
考官,不,天炉,已经出现在了之前的豪华休息室里,炉火依旧旺盛燃烧,水晶吊灯的温暖灯光之下,一座座高耸的书架环绕四周。
奢华又典雅。
“不好意思,没准备什么待客的地方,就在这里凑合一下吧。”
他挥手示意:“好久不见啊,铸犁,我以为来的会是食腐呢。”
坐在对面沙发上的人抬起了头。
中年的模样,可头发斑白,并不掩饰自己的困倦和无奈:“老夫人上次和你吵完之后就不想出面了,绕来绕去,绕到了我这里……为什么麻烦事儿都要丢给我呢?”
“大概是因为你最年轻,最好欺负一些?”
天炉笑起来了,坐下来,并没有浪费时间寒暄:“你什么事儿?”
“你说呢?”
铸犁匠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这半个钟头,万化之塔已经烧掉协会储备的三分之一的精粹了。
闹出这么大阵仗来,德隆联系不上你,临退休了,还被你绑上过山车,这会儿已经快急得吊死在我门口了。”
“堂堂理事长,这么点气都沉不住?”天炉的眉头挑起:“这么点消耗,之后我补给他,总不至于怕我付不起吧?让他滚远点,别烦我。”
“我会转告他的。”
铸犁匠点头起身,不做停留:“下次麻烦有什么事儿先打个招呼。”
天炉无所谓的一笑,端起茶杯:“如果你有意见的话,可以把天炉这个头衔拿过去,自然就不用像现在这样折腾。”
铸犁匠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似是思考。
很快,摇头:“算了吧,麻烦。”
天炉好奇,“只是麻烦,不是不能?”
铸犁匠没说话。
“年轻真好啊。”天炉说,“我随时欢迎。”
无人回应。
铸犁匠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不知何时,走了。
“现在的年轻人啊。”
天炉摇头,叹了口气,喝茶,放下茶杯之后伸手,向前拽出——扯回!
啪!
那个已经远去的身影,居然再一次回到了万化之塔内部。
【?】
铸犁匠疑惑回头,一头雾水。
不明白,你搞什么?
天炉依旧微笑,重复了一遍:“我刚刚说,随时欢迎。”
“……”
铸犁匠的眼角抽搐了一下,许久,无可奈何的叹息了一声,回答道:“好的。”
“嗯。”
天炉满意的撒开手,微笑道别:“行了,慢走。”
铸犁匠欲言又止,最后甩了甩袖子,消失不见。
只有火炉燃烧的哔剥声里,天炉捏着下巴,开始思考。
如果自己要是这会儿再把他拽回来的话……
他会说点什么呢?
“多来一点灵感,来一点聪慧,再来一点长远的目光……”
再造完成的庞大工坊内,一改往日的整洁和空旷,各种材料堆积如山。简直就像是高科技的实验室和古老传说中的女巫小屋的结合一样。
诸多崭新的钢铁仪器被弄到了一边之后,在原本熔炉的位置上,盖上了一台略显土气的灶台,悬挂在火焰之上的大釜正在咕嘟咕嘟的冒泡。
可从耐火砖到木柴甚至再到那一只用的好像有了很多年的大锅,全部都是协会的售卖列表里昂贵到往日季觉看都不敢看一眼害怕伤眼睛的奢侈品。
这年头,现代炼金术越发达,古代炼金术的诸多糟粕和不便渐渐被取代,而更古老的原始炼金术依旧具备着一席之地。
甚至变成了某种奢侈且昂贵隐秘的秘传,寻常的工坊内根本不得见。
就算炼金术再怎么发展,依旧还有诸多未曾解明的原理和奥秘。
就好像看到研究生们围绕着仪器载歌载舞或者看着程序员朝着服务器烧香磕头一样。你可以不理解不赞同,但轮到你的时候,你最好跟着照做。
而且,别问为什么。
在这种依靠技术、理论都无法解明的事情上,还是依赖玄学和运气的垂青。
而季觉,恰好懂那么一点。
虽然没有高深到足以称之为秘传的程度,可流体炼金术之中依然保有着自身的传承和曾经的古老仪式。
此刻,大釜之中沸腾的,便是一片瑰丽的银光。
五分之四的纯化水银作为基底,十分之一的无垢硫磺逐步溶解至均匀,在过程之中,逐步放入补足免罪之盐,催化反应。
水银、硫磺和盐。
在炼金术的起源之中,除了火焰之外,最为重要的便是这被称为‘三元质’的存在。
盖因三者皆可与灵质相合,且相性优良,即便是再怎么粗糙的原料,依旧有着远超同侪的优秀素质。
单纯从对灵质的相性来说,其实硫磺和盐也能作为流体炼金术的常用素材和载体,奈何这俩实在是不太能流动的起来……
此刻,在釜中熬炼的,就是在炼金术的原始时期,被诸多炼金术师们所推崇的至上之萃·贤者之石!
在原始时代,它被称为万灵药,万能素材,任何造物之中添加一点贤者之石,都能够大幅度的提升造物本身的灵性和完成度。
听着很牛逼,但随着时代的发展,已经不稀罕了。
随着现代炼金术的发现,贤者之石除了用来称呼高妙的炼金成果之外,原本的原理,其实也已经被解明。
究其本质,无非就是一块纯粹到极限的灵质结晶罢了。
在理论上而言,它是绝对意义上不具备任何的干扰,不曾遭受过任何后天的污染和变化,纯粹到极点的灵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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