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赶紧说,老子十万块钱怎么才能不坑焦鹏,怎么不打水漂!你要没主意,就痛快告诉我,我好去找韩老狗,让他随时准备带领大伙去县里把钱抢回来!”
杨利民一看谢虎山到这时候还敢跟自己蹦跶,也一拍桌子瞪起了眼:
“去!有本事你让韩书记带大伙去啊!坑完焦鹏,还要坑韩书记,你敢吗?不叫老舅,你自己想辙去!”
他一眼就看出谢虎山在那强撑着,心里早被自己一番话说的打鼓,就是嘴硬。
“你看你,你也是太激动,我是农民,没礼貌是应该的,你不能跟我一样态度这么恶劣,还是得注意影响……”谢虎山拿起酒瓶,把最后一点儿酒倒进杨利民的酒碗,又乖巧的取出香烟递给杨利民:
“那什么,老舅,你看这事怎么办才好捏?”
没办法,老杨这王八艹的说的话有道理啊,脑袋瓜子看问题很全面,尤其研究官场那点事儿。
怪不得他媳妇给他偷酒,他丈母娘给他洗衣服呢。
杨利民叼着烟,等谢虎山毕恭毕敬帮自己点燃之后,哈哈笑了起来,谢虎山磨着牙齿坐回原位,脸上挂着假笑:
“你就说这事怎么办吧,你想好了,这事办好了你是老舅,办不好,老舅让你知道知道我在港岛是怎么收拾会道门余孽的,我弄死你。”
“你呀,其实就是觉悟不够高,看起来大公无私,实际上藏着一股小家子气的私心,咱们大队的人也许能让你蒙蔽,但县里领导到时候一眼就看出来,你小子公心下面藏的屁股穿什么色的裤衩。”杨利民对谢虎山说道:
“如果人家能看出来,你还在人家面前玩这套,说你是小资没毛病吧?”
要是说投机取巧,杨利民自问不如谢虎山,这小子的脑袋瓜子鬼点子多,可是这小子不懂县里局势,还试图让焦鹏一个主抓专业的人去替他用这种投机取巧的方式从县里攫取利益。
现在县里对三中全会的精神正出于一种矛盾状态,这时候推焦鹏卷进去,短期内能压一下,明年没了土方工程的大队一闹,怎么办?
他吐出一口烟雾,看向谢虎山:
“想要用钱跟县里买好处,大大方方跟县里提,焦副局长还是可以继续打点,但不能替你去抢,你小子得拿出当初策划卖卤煮,办砖厂,办家具厂那种计划,让焦副局长拿着帮你去跑。”
“只要不涉及其他大队的农民利益,又能让中坪发展更好,自己还能收获政绩,这种好事,除非县里的领导们集体脑子缺弦儿,不然怎么可能不支持你?”
“手里明明已经抓着白面馒头,非要去抢邻居的杂合面窝头!这种看似公平竞争的掠夺,实则是典型的资本主义初级思维,你小子就是得入党,好好学习学习什么叫社会主义。”
谢虎山咂咂嘴,琢磨着杨利民说的话,嘴里答应着:“入党就算了,觉悟有待提高,我明白你意思了,那其实就是让我换一招,改薅县里其他阶级的羊毛,对吧,不薅穷人,改薅领导和国营企业……这事我也计划过,算是如果土方实在没得手的备选方案。”
“你看啊,还让焦副局长干这件事,但是不去搞土方了,用十万块当鱼饵,从那些不在乎蝇头小利的国营企业手里钓一批好处,再从县里要点儿政策……我当初为啥备选呢,就是因为这么干,赚钱慢点儿,而且负责人太累,但按你的说法,这么做稳妥,那就稳妥点儿。”
杨利民无语的看向谢虎山,自己让这犊子重视的话,他是一点儿都没听进去。
自己说了一大堆话,他总结完就他娘剩下一句话,县里不让他欺负人薅穷人的羊毛,得考虑换个对象名正言顺的薅。
其实最终确实也是这么个意思,但不能说的跟谢虎山这么难听。
看到谢虎山想明白之后,杨利民觉得火候到了,慢慢缓和神色,引导性发问:
“所以当初你考虑过,如果土方工程县里不给你,你的备选方案是什么吗?”
“考虑了,就和你说的这套差不多,如果土方实在没戏,我准备让焦副局长和县里几家国营钢铁企业拉一拉交情,低价买些他们的旧设备,帮中坪生产大队操办个小型冷轧钢厂,我当厂长。”
杨利民给了谢虎山一个鼓励的眼神,不过同时又给出另一个问题:
“可是你就算让焦副局长给你低价搞来几台小型轧钢机,开起了钢厂,在现有计划经济体制下,钢铁这种重要物资,国家也不可能拨给你一个队办企业,你有机器没有物资,怎么办厂?”
谢虎山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张口就对杨利民说道:
“代加工啊,给那些国营企业做做思想工作,让他们把瞧不上的蚊子肉,那些数量不多的零碎代加工订单转给咱们。”
杨利民心里一松,谢虎山这犊子,只要不让他弄险参与不该参与的,单纯说做买卖挣钱,脑子转的飞快。
大多数公社为什么从来不敢想开办钢厂这种企业,就是因为没有调拨物资,正常的思路都是有机器,有物资才能把工厂开起来,所以不是开办之前就确实能搞到钢铁原材料,没有哪个公社敢开钢铁加工厂。
而这犊子就能想到不要物资,代加工,挣加工费,先进入行业再说。
谢虎山看向杨利民:“我这次没抢穷人的饭碗,而是吃人家的残羹剩饭,不算资本家思维了吧?”
“那我过几天去帮你和焦副局长说说这事。”杨利民满意的点点头,夹着烟说道。
谢虎山举起酒碗:“还得是老杨你啊,我先干为敬。”
说着话把酒碗朝嘴边送去,准备一饮而尽。
老杨讲义气,把方方面面的利弊都给自己掰开揉碎说了一遍,这杯酒敬他是应该的。
老杨端着酒碗碰完,看着谢虎山喝酒,嘴里说道:
“外甥啊,你这脑袋瓜子当厂长也合适,最主要公社也能各方面给与支持,你看,正好公社玻璃厂经营不善,一直要黄,看看如果你让焦副局长跟县里表态要搞轧钢厂,是不是顺便能把玻璃厂……”
“噗~~~”谢虎山刚送进嘴里的酒直接化为水雾喷了出来!
“我艹你个缺了大德的操蛋四眼羊!把酒给我放下!”他朝杨利民气急败坏的骂道:
“你他妈抓紧让你媳妇把化妆品给我还回来,酒和雪茄也给我留下!”
太他妈不是人了,杨利民这个小白脸在前面跟他叨逼叨叨逼叨说了那么多大义凛然的话,又是资本家思维,又是掠夺农民,又是老焦容易玩完,唬得他一愣一愣,负罪感都冒出来了,结果最后老杨没憋住,这王八艹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亏他谢虎山一直当杨利民是纯粹替他考虑,没有一点儿其他心思。
分明是想替公社分一杯羹吃吃,还想让他替公社把挠头的玻璃厂问题一块解决掉。
“我让你悬崖勒马,救你一命,一盒雪茄一瓶酒算多吗?”杨利民嘿嘿笑着对恼羞成怒的谢虎山说道。
谢虎山用手指点着杨利民:
“行,跟兄弟动心眼儿,先用政治的大帽子吓唬我,然后拿我当牲口,给我套缰绳,最后还想让我说谢谢,逼急了我,老子不干了,我拿十万块让老焦给我换个城里户口,这总行吧,我带我奶离你们远点儿!”
“哎,你还别说,真提醒我了,这的确是个问题,得防着你小子突然犯脾气,撂摊子走人。”杨利民听到谢虎山开玩笑的话,忽然收起笑容,很认真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