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广苦笑一声道:“他祖父原本是宋人,后来因生意矛盾杀了人,逃到辽国去了,然后就定居在幽州,成了辽人,檀渊之盟后,宋辽开放互市,他便派儿子来宋朝做生意,打听一些家乡的情况。”
范宁点点头,又问杨贵道:“现在宋辽间还有互市吗?”
“去年就已经停止了,但私下里有不少人还在做,毕竟辽国对大宋的香料、丝绸、锦缎等奢侈品需求很大,对茶饼的需求量更大,甚至连边境驻军也在悄悄利用我们走私,所以我们过来得很容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子。”
“那你的路子在哪里?”
“回禀范相公,小民的路子在霸州,霸州的汉军指挥使王祥和我父亲熟识,我便从他那里过境,随便也替他带点货。”
范宁沉吟片刻问道:“你了解东京辽阳的情况吗?”
杨贵犹豫一下道:“辽阳府我年初去过,不知范相公想了解哪方面的情况?”
“哦想知道辽阳府有多少军队?”
“辽阳府是东京统军司,我听父亲说,十年前是十万人左右,和南京统军司一样,但不久前,东京路有两万骑兵被调到南京,我估计那边最多有七八万人,再有一两万勇武军,也就是乡兵,驻防各州,差不多就是这样。”
“辽阳府军队是不是还要防御高丽?”范宁又问道。
“是的,在高丽边境有驻军,主要驻扎在保州,两到三万人左右。”
范宁心中迅速盘算,萧惟信率领五万大军前来兴城县,然后还要部署重兵驻防高丽边境,这样算下来,东京辽阳搞不好是一座空城,或者只有几千乡兵驻防,这可是一个机会啊!
范宁下定了决心,让苗顺利尽量拖住辽军主力,再让韩望去打听一下辽阳府的情况,如果没有皇帝的大军,那索性就偷袭东京辽阳府。
想到这里,他又详细盘问了杨贵关于幽州的情况,范宁更关心幽州汉人还是否像数十年前那样心向大宋。
杨贵的回答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启禀相公,虽然这些年大家没有再像从前那样渴望宋军北伐,但汉人过得很苦,赋税本来就是辽国各族中最重的,受尽歧视,而这几年税赋一加再加,已比五年前翻了一倍。
首先是户税,城内的汉户每年六贯钱,其他契丹户、渤海户收两贯钱,五年前只有一贯钱,我们汉户每年两贯钱,现在涨了三倍,契丹户涨了一倍。
其次是田税,上田每亩三斗三升,可我们的小麦每年只产一季,两成的收获被收走了,农民苦不堪言,一有天灾就得破产。
另外我们商人除了户税外,商税还要另征一成,以前只有三厘,现在谁都不敢正经做生意了,都买走私货逃税,一旦抓到就要充军。
连契丹人都喊税重得受不了,更何况我们汉人,要不然小人也不会来找杨老将军,听说大宋要和辽国开战,我们真的盼望着宋军能早日收复幽州。”
“幽州有多少汉军?”范宁又问道。
“三万人吧!”
杨贵见范宁目光有些怀疑,连忙解释道:“这是公开的秘密,大家都知道,汉军没有骑兵,累活苦活都是他们干,边境线守卫也是他们,我们有句俗话叫做,一等契丹二等蛮,三等汉人四等南。”
“是什么意思?”
杨贵解释道:“契丹人是高高在上,待遇最好,最轻松,第二等是指其他蛮族,比如奚、渤海、靺鞨、高丽、女真等等,这里面奚人待遇最好,其他都差一点,第三等是幽州汉人,待遇差,干活多,不过他们还不是最差,最差是四等南,也就是宋人,被抓去的边境百姓或者战俘,他们从军也是奴隶,专门服侍契丹人,没有军俸,吃不饱,穿得也破烂,一眼就能认出来。”
范宁点点头,“你先退下吧!回头有什么事情我再问你。”
杨贵退了下去,范宁问杨文广道:“此人靠得住吗?”
“应该靠得住,他父亲就曾给宋军送了不少情报,要是被抓住,早就杀了。”
范宁想想也对,战争并不是一直进行,要是他们被发现,辽国不会留他们。
范宁负手走了几步,对士兵道:“再把杨贵请进来!”
片刻,杨贵又被请了进来,范宁笑眯眯道:“有没有想过做点什么事情,为自己的将来博个前途?”
杨贵心情激动,他就是为投靠宋军而来,当然想博个前途,他连忙抱拳道:“愿为范相公效力!”
范宁点点头,“我给你足够的钱财支持,再给你几名助手,希望你能在幽州给我组建一个情报网,我需要军队部署、装备情况、城防、粮食、民心等等方面的情报,不光是幽州,也包括燕云的其他州府。”
杨贵连忙躬身道:“我一定会竭心尽力完成范相公的嘱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