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顾公子实在投契,我从未见过如此知我心意、喜好之人,我引他为知己,与他畅谈诗词歌赋就已知足,只要你不说我不说,不会再有旁人知道的。”她伸出手,温柔的握住锦鸢的手,恳切道:“婚期一到,我就会忘了他嫁给赵非荀。而且你不是曾为我去试婚么?等到婚后,我就会扶你为妾室,这样,你父亲、妹妹日子能过得更好,是么?”
在沈如绫的眼中,所有的下等奴才都是贪婪、愚昧的。
很好拿捏。
更何况是一个试过婚、缺银子的奴才。
果不其然,她看见这个胆怯的丫鬟低下头,“奴婢…知道了…”
锦鸢垂眸,应下。
她愿意信一回小姐。
不是为了今后的妾室之位。
*
沈如绫寻了个借口前往五通观,因她们当日到的太晚,不得不在客房留宿一夜。
这次随行出来的丫鬟仍只有锦鸢一人。
沈如绫嫌跟出来的几个婆子都粗手笨脚的,通通将她们打发出去,后又让锦鸢去打斋饭来。
锦鸢不疑有他。
这半日赶路也的确有些饥肠辘辘。
她走出跨院去提斋饭来。可当她走到跨院门口时,突然想起小姐屋中此时空无一人,这次来五通观祈福是假,见人是真。
小姐是否故意支开她,好让顾公子前去相会?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男人无需动情,就能侵占女子。
锦鸢越想越心惊肉跳,连忙往回赶。
她脚步匆匆,只顾着埋头走路,险些迎头撞上一人。她连忙后退两步,福身赔罪:“对不起,我无心冒犯——”目光中见一双暗纹祥云靴子,质地来看非富即贵,且还是个男子——甚至有些熟悉——
她缓缓抬起头,在黄昏的光晕中,看见了多日不见的男人。
未来的姑爷。
赵非荀。
锦鸢惊讶的连手中的提篮都没有拿稳,哐当一声掉下。
“赵…赵将军…”
她想起小姐、想起那位顾公子,脸色刷的泛白,怕被眼前的男人察觉出端倪,佯装恭敬的垂首致歉,试图快速令自己冷静下来。
赵非荀眸中闪过一抹意外。
他记得,她是二等丫鬟。
二等丫鬟多是在院中当差,不会贴身服侍主子,更不用提跟随着外出。
他看着小丫鬟再度屈膝,纤弱的肩头微微拢着,透出几分不经意的楚楚可怜,“奴婢不知将军,无意冲撞,请将军恕罪,这就退下。”
说完后,锦鸢转身就要走。
她怕——
小姐私会外男的事情被赵大公子知道!
怕的浑身上下都止不住的想要发颤。
她迈出半步,听见身后传来冷冽的嗓音,低沉裹着寒气,口吻强硬命令道:“站住。”
锦鸢的身子僵住。
她的一颗心几乎蹦到了嗓子眼。
她甚至连呼吸声都克制着,缓缓转过身,脖颈处一片雪白,垂首站在男人面前。
赵非荀眉眼如常,视线落在丫鬟的身上。
“跑什么,就这般怕我?”
锦鸢甚至连手指都在害怕的颤抖,但她强行撑着,用拙劣的演技遮掩自己的不安,鼓起勇气回道:“奴婢不敢,是将军气势威严,奴婢心生敬畏。”
她的声线本就娇软。
这会儿因害怕,尾音带着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细颤。
搭上这谄媚的措辞。
落入赵非荀耳中,有些令他发笑。
连溜须拍马都学不会的一个蠢丫鬟。
他沉声,没甚情绪的开口:“你抬起头。”
但在锦鸢听来,这句话冰冷的让人更害怕了,她攥着手指,指尖发白,脖子僵硬的抬起头,但眼睑垂下,视线仍恪守规矩,不敢看眼前的男人。
赵非荀仅看了一眼。
她的脸上并无挨打后的指印。
只是眼角有些发红——她似乎总是这般胆怯、敬畏,眼神垂下,无辜可怜,却完全没有向人求助的意思,只有在惊讶时,才会控制不住抬起视线。
“既然你在这儿,替爷向你家小姐问声好,我与她虽有婚约,但尚未嫁娶,不宜私下相见。”
每一个字都分外刺耳。
锦鸢听后脸上愈发惨白。
嘴唇颤了下,应:“是…”
赵非荀的视线从她抿的发白的唇上移开,这才放她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