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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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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眼睁睁看着武谪仙将手插入法相内部,缓缓搅动。

    大片大片的灰烬飞出。

    碎肢,残骸,都被焚灭。

    武谪仙伸手捞了捞,只捞出了一团灰烬。

    他摊开手掌,这团灰烬逐渐散开,不过却是露出了一片纹绣金边的漆黑衣角,这种质地在皇城十分常见,许多皇城司密谍的官服都有这种设计。

    武谪仙缓缓望向钱三:“你敢杀皇城司执法使者?”

    “……?”

    钱三神海一片空白。

    “等等——”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吧?”

    便在此时,谢玄衣缓缓走了数步,拦在了武谪仙和钱三之间,他风轻云淡地笑道:“武谪仙大人说,这些人是皇城司的执法使者?”

    武谪仙眯起双眼。

    “皇城司奉皇谕办案,通常离开中州,都是要缉拿重大邪祟……”

    谢玄衣不疾不徐说道:“这艘紫青宝船,可是承着褚国的客人,前不久在大普渡寺弘扬佛法的梵音寺使团。这船上的所有人,均是由陛下策定,哪里有皇城司缉拿的邪祟之辈?”

    听闻至此,武谪仙陷入沉默。

    “这帮贼人,登船便杀,想来是要置使团于死地!”

    谢玄衣叹息道:“如此恶人,怎么可能是皇城司执法使者……一定是有恶人假扮皇城司,想要栽赃祸害。武谪仙大人,您可千万要明察秋毫,万不可被一枚衣角蒙蔽……”

    “对了。”

    谢玄衣抬起头来,眼神澄澈:“大人既然来了,那么皇城司执法使者一定就在附近,不知元首座可在,听说元首座对皇城司的所有使者了如指掌,哪怕是死后化成了灰,都能认出,不如大人将元首座请来,让他好好瞧瞧这些被焚成灰的歹人,是非对错,一试便知。”

    此言一出,武谪仙忍不住笑出了声。

    高大黑袍男人,缓缓扬去掌心的飞灰,他看着眼前的少年,神色感慨说道:“谢真啊谢真……你难道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玉符破碎。

    衢江到处散落着断裂的肢骸,滚烫的鲜血,以及片片如莲花的炽热剑意。

    “晚辈不知。”

    谢玄衣摇了摇头,认真道:“还请前辈明示。”

    “元继谟死了。”

    武谪仙讥讽道:“你难道不知道?”

    整艘紫青宝船,都陷入死寂之中。

    钱三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

    密云,邓白漪,以及梵音寺使团众人,神色在这一刻都变得极其古怪……他们终于明白,为何谢真先前要对钱三说出那样的话。

    “元继谟死了?”

    谢玄衣恰到好处地诧异问道:“大人,这是谁干的?”

    “……”

    武谪仙彻底无话可说。

    便在此时,远天响起震颤轰鸣之声。

    一道金光,一道紫芒,从衢江江畔两岸,同时飞掠而来……正是脱困的妙真与钧山。

    负责缠住妙真的“赤仙”,在感应到阳神气息的第一时间,就觉察到了不对,衢江上游很有可能发生了计划之外的变故。能够引动阳神的人物,他印象中只有元继谟,这次截杀本该是悄无声息的,元继谟绝不想惊动阳神。

    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

    元继谟遇刺了。

    大褚皇城的阳神……是来收场的。

    自己这等阴祟之辈,可不能继续留在衢江,别说自己只是一缕残魂,即便是全盛之姿,也无法和武谪仙抗衡,万一这尊阳神动怒,自己今日就要遭老罪了。

    赤仙残念裹挟着敲魂幡以极快速度跑路。

    妙真不再犹豫,当即返回宝船。

    另外一边的情况,也大抵相同……钧山感应到了阳神气息,当即放开了对宵游的纠缠,后者在感受到阳神气息的那一刻,被吓得肝胆俱裂,如果钧山再不放开飞剑禁制,他便快要磕头求饶叫爹了。

    终于得到自由,宵游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连忙驭剑逃窜离开。

    数息之后,飞剑与宝杖悬空落在紫青宝船上空。

    两位转世阳神,一左一右,落在谢真身旁。

    “小武。”

    钧山真人背负双手,悬空漂浮,他看着这位高大的黑袍身影,语气之中带着欣慰笑意:“好久没见到你了,近来可曾安好?”

    小武?

    钱三神色僵硬。

    谢玄衣也变得面色古怪起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称呼……

    不过细细想来,却没什么问题,论境界,论辈分,钧山都在武谪仙之上——

    众人并不知道。

    若干年前,钧山真人还未转世之时,曾与其一同作战,还救过武谪仙一命。

    “……钧山兄长。”

    武谪仙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轻叹一声,老老实实地喊上了一声尊称。

    他之所以能有今日,少不了钧山的相助。

    有些恩情,要记一辈子。

    即便钧山转世,如今只是一个十岁稚童,只要还保留着前世的那部分记忆,他便要恭恭敬敬称呼一声兄长。

    这声兄长一喊,紫青宝船上的氛围,顿时便变得缓解了许多。

    武谪仙默默散去了阳神境的威压。

    “你来此地,是为何事?”

    钧山真人瞥了眼谢真,缓缓开口。发生了什么他比谁都明白,只不过此刻需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元继谟死了……临死之前,他捏碎了玉符。”

    武谪仙神色复杂,说道:“我曾许诺,捏碎玉符者,我会竭尽全力,保其一命。”

    上一次。

    他出手搭救捏碎玉符者,遇到了大穗剑宫的赵纯阳。

    明知不敌。

    但武谪仙依旧迎战……

    这一战的结果,一度让他沦为笑柄。

    他完全不是赵纯阳对手,但无论如何,赵纯阳没有杀死那位捏符者,他对得起自己的承诺。

    可这一次,则不一样。

    他以最快速度赶到衢江,元继谟已经被大卸八块……

    “我看出来了……你是来问罪的。”

    钧山也轻叹一声:“你觉得是谢真杀了元继谟。”

    武谪仙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衢江散落着赵纯阳的莲花剑意。

    这不是谢真做的,又是谁做的?

    可谢真只有洞天境界……这个结果,着实有些荒诞。

    “佛门讲究因果。”

    便在此时,妙真双手合十,轻叹一声:“武兄若是要缉凶,我等自是全力支持……只是扪心自问,击杀元继谟的凶手,当真是谢真吗?”

    如果要细算。

    那么这桩因果,便要算到赵纯阳头上。

    现场……只留下了赵纯阳的剑意。

    武谪仙唇角抽搐了一下。

    “冤有头,债有主。”

    妙真感慨道:“有些人作恶多端,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或许武兄没有救下他,正是上天的安排。倘若武兄觉得道心有愧,不如去找真正击杀元继谟的凶手……届时对决之日,梵音寺所有人,必定燃香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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