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年轻修士,惊艳天才,都要入世争锋。
天骄榜,剑魁,这些东西,自己早就登顶过了。
再来一次,他难道还要费尽心机,与年轻人争抢这毫无意义的虚名么?
这位年轻弟子一鼓作气说完之后,动作略微僵硬地转过身子,准备离开,看得出来,单单是面对谢真,便需要极大的勇气……他放出这番话,是为了让武宗在面子上能够过得去。
在大褚皇城,面子很重要。
大世家,大宗门,往往都想要一个符合身份的体面。
“武岳,是这个名字吧?”
就在其准备离开之际,谢玄衣开口了。
这两个字,让年轻弟子身躯一绷。
“回去之后告诉他,今日这一战,只是单纯问拳。”
谢玄衣平静道:“武宗和剑宫之间其实并无恩怨,不要被人当剑使了。”
那位年轻弟子闻言,松了一大口气,不再开口。
几人抬着林谕,就此离开。
谢玄衣依旧站在城头,默默注视着身下的场景,皇城人来人往,问拳结束之后,这里便不再是“万众瞩目”的中心,那些游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继续行他们的路,做他们的事。
夜幕降临,灯火燃起。
他看着皇城远方恢弘的皇宫方向,站在城头远眺,那就像是一条盘踞之龙,睁开了双眸,注视着此片人间。
四周金甲卫投来又敬又畏的目光。
此情此景,与当年最后一次踏入皇城,很是相似。
但不一样的是……
当年谢玄衣未曾想过,要不了多久,自己便会沾上“弑帝”的罪名。
光鲜亮丽踏入皇城。
浑身沾满血污,狼狈逃离。
如今再来一次,结局是否会和当年不同?
“嗤嗤嗤。”
城头上空,火光燃起,夜幕之中忽然浮现出一扇门户。
一位黑鳞卫,从门户之中前来,来到城头位置,他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小谢山主,国师大人已为你们安排了住处,若不介意,请随我来。”
……
……
“师尊,你曾说,武者需养心气。”
武宗道场,两道身影面对面对坐。
一位青衫年轻人,双手按在膝盖之上,浑身气血翻涌,犹如龙象。
武岳声音沉重,字字如雷:“弟子不懂,今日城门问拳,林师弟战败,为何就此罢休,这口心气,如何能够放下?”
“武道,需降服心猿。”
武岳对面的男人,看起来年龄并不大,五官清俊,容貌年轻,但却满头白发。
周缓缓道:“心猿意马,必遭反噬。”
武岳怔了怔,有些不明所以。
“真正的‘武道心境’,是心无波澜,只有胜负。”
周轻声道:“如今你问问自己,心中是否只有胜负,别无其他?”
武岳陷入沉默。
“你想与谢真问拳,只不过是因为外界流言蜚语传入耳中,你想壮武宗之名,想报林谕之仇。”
周笑了笑:“带着这份心境,与谢真问拳,对你而言,当真有好处么?”
“这境界太高,我不理解,也理解不了。”
武岳摇了摇头:“我只知道,师祖说,受了委屈,就要打回来。”
“这里是大褚皇城。”
周平静道:“在皇城,武宗何时真正受过委屈?”
武岳本想说,前不久,师祖才在赵纯阳那吃了瘪。
但这句话实在太不敬,他咽了回去。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那不算什么‘委屈’。”
周淡淡道:“技不如人,输了便是输了。宗主不会因为败给赵纯阳,而心湖纷乱,失去理智,能成就阳神者,都已经做到‘问心无愧’,更何况……那一战后,秦祖也出面了。”
武谪仙与赵纯阳不是一个层次的对手。
真正要打,秦祖和赵纯阳,才是。
“可是这一战……他们都说秦祖败了。”武岳咬了咬牙。
“他们?”
周笑了:“这世上有几位阳神,又有几位,有资格能看这一战?说秦祖败了的那些说书人,不知当日卖了几斤茶水,赚了几两碎银……武岳,不要活在世人眼中,你即将塑成‘神胎’,北狩之前,好好闭关,不要掺和皇城的那些阴谋诡计。”
“阴谋诡计?”
武岳挑了挑眉,意识到了师尊的真正用意。
“这次问拳,是林谕主动发起,败给谢真,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
“看似简简单单的一场切磋。”
“林谕背后是秦家,秦家那边又有方圆坊……”
“方圆坊背后,更是阴云汇聚,看不清幕后者真容。这些年,方圆坊在皇城搅风弄雨,按理来说,皇族容不下它。”
周缓缓地道:“但如今方圆坊活得好好的,而且越来越好……这十年,我只明白了一件事情,整座皇城,都在圣后掌控之中。”
有些话,不必说得太露骨。
武岳已然明了。
“这段时日,为师也要闭关了。”
周深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子,平静说道:“武夫问心,最后一劫,正是‘降服心猿’。”
“师尊必定成功。”
武岳连忙开口。
如若周成功问心,那么……要不了多久,武宗便会再多一位阳神!
“难。”
周轻笑一声,声音沙哑道:“这心猿易降,心魔难胜。”
说罢。
摇了摇头,离开道场。
武岳有些茫然……这些年,武宗弟子都说,他乃是稀世罕见的武道奇才,盖压宗内所有人一头。
可与师尊相处,武岳发现。
师尊的武道资质,似乎比自己要更强。
这样的人,也会有心魔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