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这事就我、你二哥、还有恨元三个人知道,盟里其他人都不知道……”徐东彬解释道:“主要是我怕消息传出去,于少主公不利,怕朱元璋放不过他……不过现在看来,朱元璋似乎也并不十分在意……”徐东彬叹口气。
将朱文琅的身世公开,本来是想利用朱元璋将朱文琅逼到天一盟这边来,却哪知不遂人愿,徐东彬也有些意外。
“那……那为何朱……少主公还要和天一盟为难?大哥你不是说,少主公会带着各大门派的人来云梦泽吗?”孟平安还是有些迷糊,觉得事情都有些错乱。
大哥徐东彬带着一帮老主公的旧部,成立天一盟,要为老主公复仇,但身为老主公之子的朱文琅,却一直在和天一盟为敌。
“唉……我和少主公谈过,少主公觉得老主公和朱元璋之间,不是私仇,只是群雄争天下而已,如今大明建朝,胜负已定,再争下去,只会给中原百姓带来战祸……”徐东彬叹道:“少主公天性仁厚,不愿天一盟所为祸害百姓……对了,我已下令胡峙,以后再不许用灭门案的法子筹银子了……此外,少主公也不想看到中原武林乱成一团,令朱元璋忌惮,引起动乱……他说想看到大明百姓过几天安生日子……”
“少主公……少主公……”孟平安有些震动,茫然地望着窗外,嘴里喃喃道。
屋中谁也没说话,顿时一片安静,只有墙角炉火上的茶壶呼呼冒着热气。
“站住!来者何人?”洞口突然传来。
“李腾有紧急事面禀大先生二先生。”还有一阵十分着急的声音。
“什么事,叫他进来。”徐东彬一边咳一边摆摆手。
“小七,叫李腾进来。”赵福贵忙扶着道:“大哥,你坐着。”
果然,只见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一头单膝跪在桌前:“青龙一队李腾见过大长老,二长老,三长老,四长老。”
“什么事大呼小叫的?没个规矩。”赵福贵一边扶着徐东彬坐下,一边责怪道。
“属下知罪,不过属下确有要事禀报。”李腾低头道。
“什么事?”
“回二长老,朱文琅率各派人马,已到巫峡云梦泽入口,正朝云梦泽而来,如今正过一线崖。”
“什么?!”“什么?!”赵福贵突地转身,冯恨元则噌地一下从石凳上站了起来。
徐东彬则是猛地一阵咳嗽,连一直榻上的孟平安也都瞪大眼睛望着李腾。
“你……你再说一遍?”赵福贵犹自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急道。
“朱文琅已经带人来了,正往云梦泽谷这边而来!”
“今天不是才初三吗?怎么就到了?……他们来了多少人?”赵福贵疑惑道。
“咳……咳咳……是我疏忽了,没料到他们会提前过来。”徐东彬一边咳一边道。
“回二长老,十来条船,约一百五六十人。”李腾抱拳道。
“正经过一线崖?这么说一线崖上准备的那些石头都用不上了?”赵福贵追问道。
“回二长老,恐怕是用不上了,赶不及了。”李腾为难道。
“不说了不说了,来了就来了吧,告诉胡峙,青龙一队尽数在谷中集合,咳咳,老二老三,恨元,咱们都走吧,还有,把请来的那些人都叫上,今天就今天吧,咳咳……该来的总归要来的,是到见真章的时候了。”徐东彬一边摆摆手一边晃巍巍地站了起来,一边还在猛烈咳嗽。
“来了,大哥。”后边的孟平安已过来扶住徐东彬:“大哥你保重身子。”
“你聋了啊?没听见还是怎么的?还不快去?!把胡峙他们几个都给我找回来!”赵福贵朝李腾吼道。
“属下遵命。”李腾一拜,便欲退出。
“还有林护法,请他过来一趟。”徐东彬补充道。
“属下遵合。”李腾闻言又是一拜,回身匆匆退出。
不过一袋烟工夫,天一盟护法“血刀”胡峙,还有“夺命二郎”潘云德等人俱都赶到洞中。
“中原武林的人提前过来了,即刻就会到云梦泽谷,肯定会到我们设的大汉楼里去,如果不去的话,胡护法,你也派几个人引他们过去,大汉楼里的机关够他们受的了,胡护法你率屠龙一队守在大汉楼不远处,等着他们出了大汉楼,即行掩杀!……不过估计到时能出来的也剩下不了几个了,青龙二队三队火候还浅,先留在校场那边隐蔽处待命吧。”
“属下得令!”胡峙闻听此言也不多话,干脆利落一抱拳道:“大长老,二队三队也练得有两年了,就让他们也练练手吧,上次被梅罕那个死婆娘一折腾,没剩下多少人,后来又补上来了,到现在也只有七八十人。”
“先待命吧。”徐东彬摆摆手,淡淡道。
“遵大长老令。”胡峙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无奈地抱拳应道。
“潘护法,率你的人,埋伏在通往云梦泽谷的要道上,看到他们有落单的就杀,能多杀几个就多杀几个!”徐东彬转头对“夺命二郎”潘云德道。
“嘿嘿,二先生你就放心吧,有我夺命二郎出手,老子敢说他们能到大汉楼里去的人到不了一半!”“夺命二郎”潘云德嘎嘎笑道,声音十分刺耳难听。
“那就拜托潘护法了。”徐东彬淡淡道。
“放心吧,大长老,潘某自进天一盟以来,寸功未立,今天就得要那些自命不凡的各大门派,知道知道夺命二郎的厉害。”说罢一扬手道:“胡血刀,你走不走?”
天一盟这些年来一直便没停过搜罗人手,前有“南海叟”刘海棋、“丧门神”周荣彪之类,后有上次朱文琅在云南遇见的“福寿二仙”、“滇南三怪”等。
这“夺命二郎”潘云德也是天一盟新近从西域网罗过来的高手,据说这潘云德祖上潘天耕乃是西域少林一脉的俗家弟子,擅使韦陀伏摩剑和达摩剑法,家学渊源,几代传了下来也算是地方上的一方大户人家,须弥庄在西域一带声势不小,只不过为富不仁,绝非行侠仗义的白道中人。
到了潘云德这一代,更是为恶乡里,潘云德排行老二,他和老大潘云礼可算是地方上的有名恶少,一个“催命大郎”,一个“夺命二郎”,爹娘死后没人管,更是横行乡里无恶不作,根本和“德礼”二字扯不上半分干系,也不知祸害了多少乡民百姓,糟蹋了多少良家女子。
元末天下大乱,西域也是强贼横行,潘氏兄弟偶尔和另一座山头的强盗一枝花起了冲突,自恃家传武学,挟技相逼,哪知那个一枝花居然也是武功高手,偏偏潘家兄弟自小娇生惯养练功不勤,手底下花拳绣腿多,真实本领却是一般,两边一场大战,潘氏兄弟大败,老大潘云礼死于非命,连须弥庄也被一枝花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潘云德只身逃到山中苦练武功,祖上传下来的韦陀伏摩剑、达摩剑法等西域少林派武功,固因数代相传添了许多变化,但潘云德狠自苦练几年,出招之间又更多了七分狠辣,招招阴毒式式夺命,哪还有半分佛门剑法的影子?自觉威力强了不少,却哪知已入邪道,失了慈悲之心和堂堂正正之气,已完全沦为了邪派武功。
过得四五年出山报仇,夺了一枝花的地盘花虎沟,还活捉了当年的仇人一枝花,先是百般奸淫蹂躏多日,之后又交给手下人糟蹋了七八天,不成人形,最后还把奄奄一息的一枝花活挖人心,生吃了下去。一枝花为匪多年,作恶多端,如此下场也算天理昭昭、因果循环,应得此报,却也可见潘云德心性冷血残暴。
那潘云德占了一枝花的花虎沟,带着数十喽罗,横行乡里,方圆百里百姓无不深受其害,比之一枝花有过之而无不及,“夺命二郎”之名可止婴儿夜啼。
十余年前嫁入唐家的天山派“飘雪仙子”沈园雪回天山娘家,路过花虎沟不远,闻听此事,只身单剑,独闯潘云德的山寨,将他的老巢搅个七零八落,落花流水,潘云德再次重伤落荒而逃,养好伤后成了个独行大盗,独来独往,依旧做着劫财害命的勾当,大明洪武十九年方才因“丧门神”周荣彪引荐入了天一盟。
“丧门神”周荣彪虽说武功只是二三流之间,远未到一流高手境界,却是交游广阔,三山五岳的邪道黑道人物认识不少,天一盟又急需罗织高手,这才让他专门替天一盟网罗各处高手入盟,“南海叟”刘海棋,“夺命二郎”潘云德和“日月青天”鲜于淳等人,皆是由他引荐,加入天一盟任护法之职。
潘云德新入天一盟没几个月,急于抢功扬名立威,可一直都没什么机会,这次朱文琅带着中原武林群雄来云梦泽谷,徐东彬命其带几个人,伺机偷袭刺杀,自是令潘云德兴奋不已,已急不可耐地要领着自己的人去布置了。
望着胡峙和潘云德离去,徐东彬咳嗽几声,道:“永磊,你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