旨意特意下凡辅佐汉帝,以咱们四川收服番邦,建了蜀国,结果被那曹操搬来妖魔鬼怪暗中加害,不幸归天,不然的话,早就灭了魏国吴国,兴复汉室了。武侯归天之时天昏地暗,天地同哭,汉帝下旨天下带孝,我们四川人头缠白布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祖江生越说越兴起,整个唾沫横飞。
“这些都是说书先生说的吧?”朱文琅笑道。
“那是,书场里先生说三国话本,‘刘皇叔托孤白帝城’,都这么说。”祖江生道。
朱文琅一笑,也不再说话。
旁边唐玥见状,问道:“琅哥,你笑啥?”
“呵呵,没啥。走,过去坐会,难得看这景致呢。”朱文琅一扯唐玥。
二人回到船舱中坐下,只是拉开舱帘,看着江边山峰叠障,自己一艘孤船在这江中顺流而下,朱文琅突觉自己在这自然之中,是如此的微小,连作为一点微小的点缀都不够。
自己虽然武功也不算低了,已入江湖一流好手之境,几乎能与一派掌门一帮之主打个平手,施展轻功能快如奔马,运起真力可开碑裂石,但若与这天造地设鬼斧神工的自然之力比起来,却根本算不了什么,只是宛如一叶秋枫般随风飘落,任那自然融蚀,光阴催老,数十年,数百年之后,这鬼斧神工的青山秀水仍在,自己却只能化为一坯黄土,一座荒坟,随风飘散,再也留不下一丝痕迹。
朱文琅正在胡思乱想,旁边唐玥催道:“快说呀,琅哥,你方才笑什么?”
“呵呵。”朱文琅低声道:“这祖江生不懂装懂,非和我说这白帝城的来历。”
“怎么?不是他说的那样的吗?”唐玥讶道。
“不是,白帝城原称紫阳城,汉末公孙述割据四川,自称蜀王,因见此地一口井中常有白色烟雾升腾,形似白龙,故自称白帝,在此城建都,并将紫阳城名改为白帝城。这白帝城东依夔门,西傍八阵图,三面环水,雄踞水陆要津,乃历代兵家必争之地。三国时蜀汉皇帝刘玄德讨伐东吴,兵败白帝城,忧伤成疾,临终前在城中永安宫向丞相诸葛亮托孤。那诸葛亮也不是天上神龙下凡,曹操也搬不动什么妖魔鬼怪,这都是民间传来传去,越传越玄。只不过四川人十分敬慕诸葛武侯倒是实在的。”朱文琅轻声道。
“哦,原来这白帝城的名字不是因为刘备才起的,是那叫什么公孙的取的,我原来也以为是祖江生说的那样因为刘备才叫的白帝城呢。”唐玥恍然大悟。“对了,琅哥,你怎么知道这些?你又没来过。”
“我在书上看的。”朱文琅笑道。
“怪不得呢。”唐玥点头。
前唐诗仙李白李青莲曾有诗曰:“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虽说有修辞夸张的之语,但客船东行,顺流而下,两日时光前行千里却是寻常的。
第三日一早,船头祖江生便在叫:“朱公子,唐姑娘,前面就是白帝城了。”
“哦?”朱文琅二人一听,连忙出舱来看,转头对祖江生道:“祖兄弟,咱们就停在这白帝城,我和唐姑娘上去转转。”
“好的,公子。”祖江生对朱文琅的要求无有不从。
白帝城其实并不是一座城,而是一座山,或说是一座岛,位于夔州府奉节县内,正好在长江之中,只有一条窄窄的土道与江岸下连,东望夔门,正好处于长江三峡的西端入口之处,过了夔门便是长江三峡中的瞿塘峡,南望白盐山北倚鸡公山。若是有船从长江三峡逆流西上入川,一出三峡,迎面便可见白帝山挡在江中正面。
也正是如此,自秦汉伊始,这白帝城便作为扼守长江三峡西大门的重镇,历代均为朝廷所重视,在岛上修建许多城墙堡垒。
朱文琅唐玥二人便走在这白帝城的东门之外,明显能看出来这白帝城因为历代筑城不断增补和修建,存在城套城、城压城的现象,可说是城连城、城中城、城外城,看得二人眼花缭乱,纷繁无比。
这白帝城建在白帝山上,东门外便靠近长江码头,呼吸间都有一股潮湿的味道,此时正值冬尽春来,二人并肩而行,有说有笑,一时间真个忘却世间纷扰,只余下春波碧草,柳叶桃林。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朱文琅见着那桃树上新苞初放,清凉的微风中透出不尽春意,不禁脱口吟道。
“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忽听得身后居然有人接道。
朱文琅一愣,转过身来朝后一看,只见身后不远之处有一道士。
那道士看来年纪已是不小,六七十岁上下,长须黑白夹杂,眉毛头发却是雪白,随随便便用一根簪子盘成了一个道髻顶在头上,形容清瘦,一脸的皱纹,身上的道袍也有些泛白,而且一看就好几个月没洗了,这边沾着一小片泥污,那边却又是黑油发亮,似乎还有一两块小补丁,鞋也满是灰土,脏污不堪,一看就是一副邋遢模样。
道士见朱文琅望过来,冲他展颜一笑,眼睛眯得几乎都快看不见了。
“在下朱文琅,见过道长,不敢问道长法号?”朱文琅将折扇一收,抱拳一礼道。
“不敢,贫道道号云游。”那道士笑容满面回礼:“方才听公子吟白乐天的山寺桃花一诗,忍不住接了两句,公子莫怪。”
“不敢,道长过谦了。道长莫非是在这白帝城修道?”白帝城不大,方才唐玥朱文琅二人在城中转了一圈,并未见有什么道观,有些疑问。
“呵呵,贫道道号昆阳,云游四海,居无定所,并不在白帝城坐观,只是偶尔经过,也来瞻仰一番诸葛武侯的风采。”那老道士依旧笑眯眯道:“两位也是在此游玩?”
朱文琅点头道:“正是,我二人乘船顺江东下,要去往京师,路过此处,看这风景秀丽,过来赏玩一番。”
“原来如此。不知公子和蓬莱山的雪松道长是否相熟?”那道士似乎不以为意,顺口问道。
“雪松道长?在下实是不知,不认识什么雪松道长,也没去过蓬莱,却不知道长为何突然问及于此?”
“呵呵,不不不,贫道只是随口问问,贫道曾和蓬莱山真武观的雪松子师兄有过一面之缘,以为是旧识之后……公子既是不识,那便不相干了,二位只管慢慢赏花游春,贫道就不打扰二位了。”说罢又是一辑,转身而去。
朱文琅望着那道士的背影,略一怔,突地一声大叫。
“怎么了?琅哥?”朱文琅冷不防那一声大叫把唐玥吓了一跳,忙抬头问道。
“没,没什么。”朱文琅忙道,四下再看看,已不见那老道士的身影:“走吧,玥儿,也看得差不多了,该回去歇着了,咱们回船上去吧。”
“不嘛,再多玩会嘛,琅哥。”唐玥的嘴已嘟了起来。
“听话,玥儿,咱们回去。”
“那……好吧,琅哥。”唐玥略一迟疑,终道。
与唐玥相伴而行,朱文琅心思电转:“奇怪,方才这叫昆阳的老道士走过来说话,我居然就没有丝毫的戒心,好像就根本未生出这念头来。而且我方才站着未动,那老道士居然就问我认不认识蓬莱山的人,这分明是看出了我内功的来历。我的《周天养生篇》内功,若非雷伯和奶奶他们告诉我,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和蓬莱派有关,但我今日丝毫未动内力,那老道居然就已认出我的内功家数,这……这简直非人力所能为,比之雷伯、上官门主他们都还要高出太多……雷伯常说江湖中藏龙卧虎,高人不计其数,想不到这小小的白帝城中,居然也会有这等人物,真不知是何方高人。”
“琅哥,在想什么呢?”见朱文琅半晌不说话,唐玥奇道。
“哦,没什么,走吧,走吧,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天还得赶路呢。”朱文琅忙岔开话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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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三丰】====张三丰(生卒年不详),武当山道士,其活动时期约由元延佑(1314~1320)年间到明永乐十五年(1417)。《明史·列传第一百八十七方伎》称,元﹑明著名道士。名通﹐又名全一﹐字君实(一作“君宝”)﹐号玄玄子。以其不修边幅﹐人称张邋遢。在各种张三丰的传记或有关他的材料里,还有全弌、玄玄、三仹、三峰、玄一、君实、居宝、昆阳等诸多名号。道教学者、思想家、书法家、武术家。历代皇帝敕封其有“忠孝神仙”“犹龙六祖隐仙寓化虚微普度天尊”“通微显化真人”“韬光尚志真仙”“清虚元妙真君”“飞龙显化宏仁济世真君”等。关于张三丰的传说在民间有很多,最大的谜团是张三丰到底活了多少岁,据传其出生于宋末元初,但有传说明洪武十八年(1385年),明太祖强迫沈万三“敦请张三丰,不赴”。明永乐十年(1413年),命孙碧云于武当建宫拜候,“并致书相请,不得”。如此算来,张三丰几乎活了有200多岁。金庸小说中,张三丰创立武当派,创出太极拳太极剑两门武功,收了七个徒弟号为“武当七子”。考虑到张三丰最少活到永乐年间,此时应仍在世,但喜欢云游四海,因此在这里设计了朱文琅偶遇张三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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