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徐二丫下辈子不管投在怎样的人家,都能过好一个平平凡凡的日子,吃得饱饱的。
才好。
“大师,你不会真想打造个人人吃饱饭的盛世吧?那可是很难很难的,比登天还难。”
老人脸上充满着不可置信的神色。
“能不能做到,试了,才知道。”
邓儒说道。
“老人家,再煮一碗馄饨吧,给二丫的。”
邓儒又说道,说着,从自己钱袋中掏出一粒碎银子。
“不用,不用,这丫头这么苦了,死后,吃点好的吧,小老儿送她的。”
老人连连摇头,不肯收这个钱。
邓儒也没坚持,只是让老人煮一碗馄饨。
老人煮好了馄饨,邓儒让第一心魔将馄饨拿着。
他亲自背起徐二丫的冰冷的身体,往城外飞去。
看见一个货郎扛着一杆子的糖葫芦在售卖,邓儒落了下去。
在货郎那买了将那一杆子的糖葫芦买了下来。
这丫头喜欢吃甜的。
糖葫芦,确实很甜。
徐二丫活着没有吃多少糖,死了,给她带点吧。
总不能让人空着手就去投胎了。
在城外寻了个山头。
邓儒和二魔挖了一个坑,又亲自给徐二丫打造了一个棺材。
说是棺材,只是个小木盒罢了。
无非就是,大了点,长了点。
邓儒将徐二丫的娇小的,冷冰冰的身躯抱进了棺材内。
徐二丫的身子软软的,冰冰的,静静的躺着,和她活着时一样乖巧,唯一的区别是,她再也不能围在邓儒身边一口一个爷的喊着了。
邓儒将那一碗馄饨,还有那一大把糖葫芦,都放了进去。
留了三根糖葫芦出来。
看向徐二丫腰间的钱袋子。
那钱袋子上绣着他的脸。
邓儒叹了口气,将其解下来,烧了一把火。
“路上带着这钱袋,碰到了阴差,就说是我杀生和尚的女儿,虽然不一定有用,但,若是运气好,说不定,也能碰上我送过业绩的阴差。”
“你放心的走,下次再来人间,贫僧让你不管在哪,都能吃馄饨,吃糖葫芦,吃得饱饱的,肚皮圆滚滚的。”
邓儒说着,合上了棺材,和两个心魔将土重新埋了回去。
找了块大石头,削成石碑,刻徐二丫之墓几个字。
将三根糖葫芦插在墓碑前,代替香火。
说到底,只是个寄托思念的形式罢了。
常人喜欢香火,便烧香。
二丫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她喜欢甜食,就插三根糖葫芦。
告诉路过的人啊兽啊,这里埋了个喜欢吃糖的小姑娘。
吃了糖葫芦就走吧,不要扰了人家的安宁。
“这就是你们两个,一直让我快走的原因?你们早就知道了她会死么?”
“为何不早说?”
邓儒盘腿坐在墓碑前,问着身后二魔。
“天机不可泄露,我们知道你悲伤,但也不要迁怒我二人,毕竟,我们已经在尽力劝你了。”
“但,人教人是听不懂的,何况是你这道心坚固之人,道心坚固,就代表着固执,脑子轴。”
第二心魔说道。
“是啊,你们一直都在提醒我,是我啊,想要救人救到底,忽略了自己的身份。”
邓儒也知道,这事,怪不得二魔。
怪谁都行,甚至他自己是最应该责怪的人。
二魔,不属于该责怪的范围。
他们已经在用各种方式来提醒他了。
“其实你在給她第一碗馄饨的时候开启天眼通看她一眼,你就该知道,她注定是会死的。”
“她头顶依然是一片空白的,你不救她,她会饿死,你救了她,她会死在那三个江湖客的师父手中。”
“你若是教完刺绣就走,那她会死在来找事的恩客手中。”
“你若是连刺绣都不教她,杀完方老大就走,没有一技之长的她,依然会饿死,只是会慢了些。”
“她活不了,如今她的死,告诉了你杀生佛为何只杀不渡,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第一心魔这般说道。
“呵呵,好事,好事,若她日子一直苦下去这般死了,也好,可她明明快要过上平静的日子了啊。”
“漫漫长夜即将过去,太阳将升起,给她带来光和热,可她冻死在了黎明时分。”
邓儒叹了口气,手在徐二丫的墓碑上缓缓抚摸着。
好像在抚摸着那少女圆圆的脑袋。
可摸到的,只是一个方方的墓碑。
邓儒转身离开。
也没有多待太久。
回到了给徐二丫置办的门店前。
此刻门店大门紧紧关闭。
那两月来只要他一回来,就定会探出头惊喜的迎接他的少女已经不见了去向。
她已经死了。
没有人会高高兴兴喊他爷了。
真是一场失败的救赎啊。
邓儒心中有无尽的郁结,却不知该给谁诉说。
若是一天前,他还可以跟徐二丫说说,讲讲道理。
可如今,却是不行了。
邓儒伸手,手上附着着真气,在门上一字一句的刻着。
他口中断断续续的吟诵着一首古诗,这是他此刻最深的感受。
“去年.....今日此门中。”
“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人不知何处去了啊。
邓儒眼角的泪水在面具中兜兜转转,怎么也出不去。
或许,还可以用另一句更贴切。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徐二丫已经离去,这里只留了一间卖手绢的商铺,只是里面的手绢,已经没了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