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栋平静如常：“他们早到了好几个小时，让他们等着就行了。”
卢峰和卢慕城面面相觑。
要是给他们机会，能和亚马孙这个级别的亚太执行官搭上线，哪怕让他们等上一整天的时间，都毫无怨言。
但现在，在林建栋这里，反而是倒反天罡了。
看着卢峰又有些羡慕，又有些无奈的神情，林建栋耸了耸肩膀，说道：“这只是个巧合。你们刚才也听到了，他们早来了好几个小时，大概是时差没有倒过来吧。”
林建栋的意思就是，你们可看好了，我不是有意炫耀的！真的只是刚刚好。
卢峰看了林建栋许久，最终叹了口气：“唉，老林啊，我以前一直以为，咱俩五六十的时候，这样风轻云淡谈笑风生的人，会是我。”
林建栋喝了口茶，冲着卢峰笑笑：“没办法，老卢。你的判断向来不准，不然的话，也不会是今天这个局面了。”
两人面前摆着的合同，是一份收购协议。
林建栋收购整个东方集团，之后，将会把东方集团，作为林氏集团旗下的分支来并入。
也就是说，当卢峰签完字之后，东方集团，就会彻底成为历史。
卢慕城放下合同，小声地说道：“爸，最后确认过了，合同没有问题。”
当然不会有问题。
现在林建栋的这个位子，完全没必要对他们一个苟延残喘的地方企业耍什么花招。
不过最后一遍确认过之后，也就意味着，再也没有什么借口可以找了。
真…不甘心啊。
可是不甘心，又有什么用呢。
想想身上的债务，想想抵押的资产。
不为自己考虑，至少，要为孙子考虑啊。
卢峰颤抖着拿起笔，悬在空白的地方，却迟迟没有决心落下。
林建栋再次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卢峰，似乎又被外滩的旖旎景象所吸引。
“老卢，说句实在话。你有不甘心，是正常的。”
“你呢，不是输给了我。是输给了一个超越时代的人。”
林建栋的话，是发自肺腑的。
但卢峰，却是笑了。
眼眶发红，脸上的肌肉颤抖地笑着。
这老林，做人还怪讲究的。
这种时候，倒是知道要给自己留下几分体面。
卢峰突然有些理解了，林建栋为何要在这个视线宽敞的谈判室和自己签合同了。
这样在自己割舍掉那块“血肉”的时候，林建栋可以自然而然地背过身去，不看这一幕。
至于林建栋的那些肺腑之言，则成了卢峰耳中，宽慰自己的胡话。
什么超越时代的人？
难不成，你那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女婿，是外星人变的不成？
阳光微斜，林建栋伸手，遮住那倾洒下来的光芒。
透过窗子的遮挡，阴影在地面上，像是形成了什么古老帝国的图像。
从前的林建栋，有着上半张地图，凭借着地图，在世纪初，杀出了一条血路。
而有一个人，给他补齐了下半张地图。
让这个传奇的故事，得以成为真正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