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啊七筒,为师老了,总喜欢提起过去的事。你去大胆做你想做的事,我不阻拦。需要我的帮助,你就来找我。你一回头,就能看见我。”
仙人不愿重蹈覆辙,他希望弟子能活在他的视线中,而不是转过身,对方化作烟尘四散。
元鹤默默地为陶眠斟上一杯茶,他想他得加紧脚步。
他的时间无多,而他已经决定,不把这短暂的一生,都耗在复仇之事。
……
夏之卿班师回朝,天子大喜,给了诸多赏赐,一时间夏家再度恢复往日的荣光,连襄公主的死带来的阴霾顿时被胜利的光辉驱散。
夏之卿在京城的几位好友摆了场庆功宴,宴席设在胡将军的一处宅邸。
胡将军比夏之卿年长许多,和夏之卿的父亲,夏老将军走得比较近。但他心态年轻,喜欢和后生混在一起打交道,跟年轻人相处也不显得疏远,从来不摆架子。
京城的这些岁数不大的武官都想和胡将军套近乎攀关系,这回胡将军为了给夏之卿庆功,也是邀来了诸多跟他年龄相仿的人士。这些人大多和夏之卿的关系还不错,酒桌上也算相谈甚欢。
元鹤死后,夏之卿就是同龄人中最优秀的。同僚们恭维着他,给他敬酒,夸耀他的战功。夏之卿几杯酒下肚,有些醺醺然。伺候他的是一个叫红笑的舞姬,话不多,但很周到。她不像其他舞姬那样浓妆艳抹,脸上的粉黛淡淡,却掩不住自身的妍丽,连见惯了各色美人的夏之卿都多看了她几眼。
宴席设在湖边的亭台,几人酒意正酣,胡将军眼皮一搭,瞥见不远处的长廊有个高挑的身影一闪而过。
他叫住那人。
“如故,你来。”
那人是胡将军刚提拔上来的参军,姓陈名如故。年纪轻轻,就得到胡将军的器重和赏识。其他的武官私下也都讨论过这陈如故的来头,但夏之卿是第一次见。
陈如故被将军叫住,脚步一滞。虽然他没有做出叹气或者别的动作,但夏之卿就是看出了他的一点无奈。
他大概是没有被邀请到宴席,来胡将军的府上,是找他有别的事。
陈如故应和着将军的话,从长廊走过来。石桥两边的灯笼把他的脸映得朦胧。
夏之卿端起酒盅,红笑很有眼力见,立刻把手边的铜酒壶执起,正准备为他斟酒。
然而她的酒斟到一半,夏之卿却忽而碰倒了酒盅,酒水洒到桌边,一滴滴落在红笑的纱裙。她镇定地取来手帕将它们擦干,这时夏之卿已经站起了身。
“你……是谁?”
胡将军的参军已经走到亭子外面,距离近了,所有人都能看清他的脸。
在夏之卿眼中,这人长得和他那惨死的表兄元鹤一模一样。
陈如故站在晦暗的灯火中,对着震惊的夏之卿微微一笑。
一如当年元鹤在率兵远赴边关前,他们见到的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