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听我师父说过,当年祖师收留过仙君的一位弟子。”
“哦,你说荣筝?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陶眠的语气带着怀念,仿佛瞬间回到过去。
陈板蓝扫了一眼仙人的神情,见他并无异样,才继续说下去。
“那位弟子是个奇女子。据说当年祖师还想把医术传给她,可惜她志不在此。”
陶眠笑眯眯的。
“她很聪明,我的弟子都很聪明,他们学什么都快,我从不感到忧心。”
“那这位弟子,如今……”
陈板蓝很想见见这位令祖师多次提出传医术的五弟子,但陶眠的嘴角忽而一抿,他识相地闭上嘴。
“是我冒昧了。”
陈板蓝主动道歉,陶眠却摇头。
“你又不知情,没什么好抱歉的。我的徒弟什么都好……就是活不长。”
陶眠说了句大实话。
“说起来,如今和你闲聊,也给我一种别样的感觉。”
“哪样?”
“当初你的祖师怎么都不肯让病人之外的人进入谷中,我不能常常见到我的徒弟。我想……她当年在谷中时,应该也会像你我现在这般,和你的祖师对谈闲侃。”
说到这里,陶眠展颜一笑。
“这一幕仿佛和岁月里的他们重合了。”
陶眠说的这句,让严肃的小神医也不由得露出笑意。
他们同样在怀念逝去的人。
那天两人聊到很晚,陶眠一贯话痨,陈神医被他带动,也多说了几句。
关于荣筝在药仙谷留下的奇闻轶事,他把他知道的,都讲给陶眠听。关于元鹤的腿疾,陈板蓝也聊了许多。
神医再次和陶眠强调,元鹤的腿无论如何都恢复不到从前。
“你的徒弟曾经是驰骋沙场的少年将军,但如今,他连正常行走都已变得无比艰难,这种落差……想必仙君你也能想象得到。”
陈板蓝为陶眠斟了一满杯热气腾腾的茶。
“我白日诵读心经,至今已读了不下百遍。至于你那位徒弟能听进去多少,我是不敢断言的。”
元鹤的腿疾与那刺入他腰背的一支箭有直接关系,这必然是仇家所为。
而少年吃了百般苦头,也要让自己重新获得站立行走的能力,他心里肯定不仅仅要让自己变回常人。有朝一日,他会走到仇人的面前,将其亲手血刃。
“这件事若换做是我,我宁可咽下这口气,偏安一隅。”
陈板蓝淡淡地说道。
他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只是通过这句话,给陶眠,也给一墙之隔的元鹤一条中肯的建议。
别瞎折腾,安心找个地方避世养老。
但陶眠对此心知肚明,他幽幽叹气。
“小神医,世事芜杂,不是三言两语能聊得通的。我的弟子七筒,有他自己的选择。过去我这个做师父的总想干涉徒弟的举动,如今我情愿站在他们身后,搭把手,或者送一程。”
火炉噼啪作响,屋内的二人安静下来。而另一边,元鹤坐在宽敞的浴桶中,抬眸望着窗棂,和映在其上的朦胧月色,也是久久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