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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眠来寻的这位掌柜,姓白,名仁寿。
这位白掌柜是开棺材铺的,但他又不止卖棺材,扎纸、缝皮、燃灯、烧烛……但凡死人的生意,他样样都做。
说来这白掌柜和陶眠也有一段缘分。他当年从一个瞎眼老师傅那里偷来的手艺,学成之后却发现这行当封闭得很,根本没人肯收留他,只能四处帮人抬棺、哭坟,饥一顿饱一顿。
那日他一上午都没寻着活计,眼看着中午就要饿肚子。他挑了个干净的墙角,两腿随性地叉开,双手从头到脚摸索一遍,最后只摸出了一沓金纸。
他用这金纸折元宝、钱币、金船金屋子……手指灵活翻飞,很快身边就积了一小堆。
他把这堆纸扎的富贵捧在掌心,在正午日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活着的时候赚了钱,成了废纸,死人带不走。
死了还惦记要花钱,花的钱,都是活人叠出来的纸。
人可真是有意思。
他唉声叹气,颓丧至极。他想他一定是饿极,否则怎么会满脑子的狗屁人生道理。
太阳开始向西边滑,白仁寿要起身,继续不抱希望地寻找希望。
这时,一只洁净修长的手出现在他的面前,从他粗糙黝黑的手掌中,拣走一叶金色的蓬船。
白仁寿讶异地抬头,在他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位年轻的男子。
站得靠后的那位身着绛紫华服,富丽华贵,一脸矜傲,手中一把合拢的乌金扇,轻敲着掌心,似有不耐。
而在他前面的那位,就是拣走金船的,则是个仙气飘飘的人物。白仁寿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到这般出尘凌然的人物。说书的人讲“手持白鸾尾,夜扫南山云”的神仙,想必即是如此吧。
他一时怔住,那“小仙君”将金船托在掌心,一手拨弄着船篷。
白仁寿捏的纸船和旁人不同,他不但能捏出船体本身的形状,更是连船身映着的粼粼水光,和船篷起伏的弧度都能模仿。
“手真巧,栩栩如生。”
他夸赞了一句。
白仁寿闻言,顿时挺高胸膛。他心里得意,那瞎眼老头据说是什么葬门十八代传人,学了他的本事能问生死、通幽冥,如今总算有个识货的。
小仙君把船归还给他,笑吟吟地投来目光。
“薛掌柜,这少年人是个有真本领的,不如你收他做个徒弟吧。”
薛掌柜,应该就是那位眉宇间有不耐烦的青年了。
“收他做什么,他的手艺是偷来的。这千纹纸金船一看便知是葬门的手艺,他们不收外人做徒弟,父传子、子传孙,代代延续。
葬门最后一代传人无后,老头八十岁死的,这金船却在一个毛头小子的手中出现,不是他偷了手艺,就是他偷了老头叠的金船。”
薛掌柜说话气人是先天写在血脉里的,白仁寿气到梗住。
“我怎么可能会偷船?!”
“那你就是偷艺。”
“这是诬陷!”
“据说葬门的人死去后隔多少年会用秘法复活,你可谨慎着点,小心老头半夜起尸爬你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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