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守中心中疑惑,徒单阿烈笑道:
“老夫丹田被毁,确实已成废人。如今不过是用了些特殊手段,回光返照罢了。”
徒单阿烈一把紧扣住姜守中的肩膀,眼神仿佛是瞧见了一件稀罕的宝物,沉声说道:“方才听我义女叫你姜墨是吧。”
姜守中被扣的肩膀酸痛,想要挣脱,竟使不上气力。
只觉得对方的气势死死压制着他。
这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他想起了曾经面对二代火云山老祖的时候。
练拳之人的气血都这么旺吗?
“姜墨,你小子福源确实深厚,能找到这里来便是天意缘分。老夫也不与你多作啰嗦,现今打算传授你一套拳术,至于你是否愿意学习,那就全凭你自己。”
徒单阿烈一字一顿道。“这套拳,便是老夫耗费十年心血精心练就的‘天罚轮心拳’!”
啊?
姜守中傻眼了。
大哥你就这么草率吗?
看到我练了真宗的天罚轮心拳,便急不可耐的要把自己的绝学教给我,这真的好吗?
该不会其中有什么诈吧。
姜守中不由怀疑。
“老夫当年初涉修行之路时,什么都想学,学过剑术,学过枪术,学过刀法,却始终未能觅得一种能令老夫心满意足的器术。
直至后来,老夫机缘巧合之下奔赴火云山,亲眼得见二代老祖以拓印在洞壁之内的拳术。
那一刻,老夫终有所悟,原来这世间最为强大、最为根本的武器,是生于自身、长于自身的拳头!!”
徒单阿烈背负双手,周身气息流转,气魄雄浑,仿若能吞天纳地。
“拳为至强之兵,可主沉浮,可镇八荒。万类皆循其势而从,此乃拳之大道,霸者之途!
老夫曾试图修行真正的八极焚天拳,奈何苦练三年,却始终未能踏入那八极焚天拳的高深境界。索性老夫亲自探究,最终耗费十年造就了天罚轮心拳。
世人皆传言天罚轮心拳与八极焚天拳威力相当,其实他们并不清楚,老夫所创的这套拳术是由八极焚天拳衍变而来,可相辅相成。
若是有人修习了真宗的八极焚天拳,以其为根基,老夫这套拳法才能发挥出最为强大的威力,无需耗费太多内力。”
徒单阿烈目光灼灼,“姜墨,这套拳法,非你莫属!”
姜守中此时仍有些晕头转向,脑瓜子一时半会儿还难以彻底回过神来。
不过他也看出来了,这位南金国的第一高手就是个纯粹至极的武痴。
因为长久以来无人能够成功练就正宗的八极焚天拳,导致徒单阿烈所精心创研的天罚轮心拳始终无法将其最强威力尽情展现。
这也使得他内心深处一直怀有深深的不甘与遗憾。
而如今,机缘巧合之下,徒单阿烈突然得见姜守中这个成功练成正宗八极焚天拳之人,这怎能不让他激动万分,欣喜若狂。
姜守中好奇问道:“前辈,倘若我是一个卑鄙凶险,杀人如麻的恶人,你也会传授你的拳术吗?”
“传!”
徒单阿烈没有任何迟疑。
他淡淡说道:“在老夫眼里,没有什么所谓的正邪之分,善恶之念。只要能让老夫的拳术发扬出去,你是何人老夫不在乎。”
这就显示出了徒单阿烈和火云山老祖的差别。
徒单阿烈就是纯粹的武痴,而火云山老祖更注重拳道中的那股子浩然正气。
“何为焚天,何为天罚,何为八极,何为轮心……”
徒单阿烈伸出一指,轻轻点在姜守中的眉心处。
刹那间,姜守中身躯猛地一震,只感觉大脑之中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
与此同时,他的魂魄好似被一股巨力拉扯,瞬间脱离了躯体,不受控制地向后震飞出去。
在这倒飞的过程中,竟浮现出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虚影。这些虚影形态各异,却无一不在展示着风格迥异的精妙拳法。
每一道虚影仿佛被赋予了实质。
直至这些虚影如百川归海般叠加在一起,重新融入姜守中的身体之中。姜守中仿若从一场迷梦中惊醒,下意识地轰出一拳。
只见面前原本坚韧无比的墙体,直接出现了一个深深凹陷的深坑。
紧接着,密密麻麻如蛛网般的裂纹迅速在墙体上扩散开来,伴随着轰隆之声,墙体直接轰然炸开。
姜守中呆若木鸡。
那一招招拳式以及经脉流转路线仿佛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小子,若是练好了,此拳便是面对仙人都不怕。”
感受着姜守中周身流转着的磅礴拳意,徒单阿烈感慨道,“只可惜命运弄人,生不逢时,未能有机会与火云山二代老祖切磋较量一番,实乃生平一大憾事。
不过……我二人拳术合二为一,若是老祖尚在人世,想必也定会倍感欣慰吧。”
就在这时,姜守中惊愕发现,徒单阿烈的面容竟变得极度苍老,原本还透着几分精气神的面庞,沟壑纵横,暮气沉沉,好似全身气血被彻底抽离了一般。
“小子,魔海山藏有一座神狱,乃是水月山庄先祖获悉的秘密。前任庄主其告知于我,却并未透露给家族后人,究其缘由,便是因为这地方太过凶险诡异,势必会给整个家族招来无尽祸事。”
徒单阿烈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将目光投向了楚七川夫妇那已然腐烂的尸体,眼神之中满是掩饰不住的哀伤之色,
“老夫并不清楚这神狱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不过,你若是想要进入那神狱之中,唯一的入口便在‘水中月’。”
水中月?
姜守中不明所以。
徒单阿烈仿若耗尽了全身的力气,盘膝坐在了地上,口中喃喃自语道:“水中月,一场空,一场空啊……”
随着喃喃低语声消失,徒单阿烈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一代南金国宗师,就此陨落。
姜守中望着面前这位仅有一面之缘就将绝学传授于他的大人物,内心不免伤感。
毕竟,不管从何种角度来讲,这位已然逝去的徒单阿烈,也算得上是他的师父了。
姜守中在附近挖了个坟坑,将徒单阿烈的尸体掩埋,然后恭恭敬敬地进行了祭拜。
做完这一切,他才从方才破开的墙体走了出去。
穿过那狭隘逼仄的裂缝之后,刺目的阳光猛地扎入眼中,姜守中下意识地刚准备抬起手遮挡在眼前。
然而下一刻,一道纤细的阴影忽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对方逆着光站在那里,一时之间难以看清面容。
待姜守中视线渐渐明朗,他不禁瞪大了眼睛,满脸错愕地望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少女,失声脱口道:“二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