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放手一搏吧!”
他转头,望向庭院里,那座被灯笼映照得熠熠发光的石碑,沉声说道:“但愿你这次能够顺利。”
说完,他也不顾李隆基脸上的错愕,一步一步的离开了别院。
他原本高大的身子骨,仿佛一夜间就衰老了十余岁似的,佝偻着脊梁,蹒跚的脚步,让人看上一眼就心酸。
或许皇图霸业并非易事,但最终结局,往往就掌握在每一个登上巅峰之人手中,他们的决断,便代表了历史车轮滚动的方向,决策者的抉择,也将直接影响历史的进程。
可是,又有谁能够保证,自己不会被历史车轮所抛弃,不会因为决策者的一念之差而跌下万丈悬崖,尸首分家。
事亏成败,往往就取决于这一念之间。
……
风吹拂着庭院里的树木,发出哗啦啦的响声,更衬托着夜色的寂寥。
李旦走在廊道里,脚步有些凌乱,他像是行尸走肉般,穿越庭院,径直来到一处隐蔽的灵堂。
灵堂很简陋,四周堆砌了厚厚的泥土,供奉着窦德妃的灵牌,灵牌之下摆放着几盆枯萎的鲜花,其余并无它物。
“我来看你了。”
李旦看着窦德妃灵位上,那张栩栩如生的画像,眼圈通红,声音有些沙哑,哽咽着说道:“对不起……我只是想保全李氏宗亲,可是我没有想到事态会变成今天这个局面,我害了你……”
“如今三郎想走太宗文皇帝的老路,让我心中充满了愧疚……”
“我不配为人子孙啊。”
他跪伏在地上,痛哭流涕,眼中噙满了悔恨。
灵堂内很安静。
除了李旦的抽泣声,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如果李隆基看到这一幕的话,必然会惊讶于自己父亲竟然还会有这种软弱脆弱的一面。
良久之后,李旦擦干净了脸庞上的泪痕,他的身体渐渐平稳下来。
他的暗卫虽然不多,但是比起寻常的杀手,却是精锐了许多,最关键的是,这些杀手对他言听计从。
他走出灵堂,抬起头看着幽幽月光,对着周围空气淡淡的说道:“从今夜开始,你们就负责照看三郎了。”
一阵阴冷的寒风袭来,令李旦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他长舒了一口气,朝着黑暗之中拱拱手,语气郑重道:“拜托了。”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但是李旦似乎早就习惯,也不介怀,他快速离去,消失在漆黑的长廊中。
李隆基看着李旦的背影消失,才慢悠悠的走出来,目光中皆是无奈和疲惫。
如果自己父王知道这些年,自己信任无比,保护过自己很多次性命的暗探都是不良人,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他摇摇头,将心思抛开。
他的目标从来都不是报仇,至少也不仅仅是报仇。
一个暗卫凭空出现,躬身道:“殿下。”
“走吧,去神都!”
李隆基一挥袖袍,转过身,头也不回的朝着庭院外走去。
这一夜,神都城格外的宁静。
但是又格外的喧嚣。
……
城楼处。
裴淳安慵懒的坐在一张太师椅上,俯瞰着整个洛阳城,手中把玩着一块新鱼符,面具下的嘴角露出了笑意。
在他的左右两侧各自站立着一个黑衣人。
其中一个黑衣人单膝跪地,恭敬说道:“大帅,洛阳城内已经彻底封锁了,所有的出入口均设置了关卡,每隔百丈便会有我们不良人,一切正常……”
裴淳安轻松的伸了个懒腰,慵懒的说道:“很好,按照原计划执行……”
另外一名黑衣人忽然问道:“可是属下有些奇怪,大帅为何非要等到早朝之后再动手,明明我们已经将章五郎控制住了。”
这句话本来不应该他来问,但是这个问题是很多不良人心中的疑问。
“本帅这个新的不良帅第一次露面,如果不给这群‘忠臣’来一次深刻的记忆,以后的棋局,本帅怎么玩儿?”
裴淳安声音轻飘飘的说道:“况且……本帅最主要的是要让某些人看见本帅的手段!”
“是老大帅吗?”
两位黑衣人异口同声的说道,他们对视一眼,眼中的神情愈发的兴奋起来。
对于每个不良人来说,袁天罡的存在始终是他们心中的一道坎。
他们当中有很多人是世袭罔替,继承师业,但也有很多人是属于孤儿,都是袁天罡培育,或者是收养的,而这种感激和崇敬,是发自肺腑的。
裴淳安面具下的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喃喃说道:“谁知道呢……”
一阵微风习习,卷起裴淳安衣角,他缓缓站了起来,目光眺望远方的皇城,说道:“明日就是大戏的开场,希望他们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