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母瞪了他一眼,手指头戳在儿子脑门上:“你老娘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
你是读书人该比为娘有见识,好好读书、好好考。
养你这么大,你爹腿一伸就走了,你哪里知道妇道人家的不容易?
幸好我儿有孝心,不枉我小时候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
只等往后娘老了、走不动了,你能耐点心,为娘就算不得诰命也值了!
俗话说得好:积谷防灾,养儿防老啊!”
周六合是大孝子,虽然母亲的见识。
在他看来或许肤浅、粗俗,但却不予辩驳。
连忙“哎哎”应声,一边帮老母揉肩膀、揉腿。
.......
.......
“马典史,此番有劳了,些许银两。
还是衙门的差爷们破费,事成之后,在下必有重谢。”
贾琮坐在县衙签押房,房内堆满文案,文案各自归档。
这排建筑在县衙右边,属于六房的办公场所。
贾琮和马典史谈的事,自然是收集罗秀才的种种不法证据。
正面的斗争,只能用正面的手段来解决。
贾琮、罗奇才打赌之事,早已传扬出去。
如果此事使阴刀子,肯定对贾琮名声不好。
当然。
贾琮不是拘泥的人,不公开的事情,他不介意玩一玩阴谋。
事实上。
此事刘知县已提前吩咐过马典史。
罗奇才肆无忌惮,刘知县也早准备找机会干掉他了。
“贾公子万不敢当、不敢当。”
马典史嘴上不敢当,哈哈一笑后,将银子收入袖袋。
“这事儿定然办好,贾案首是县尊大人。
同知大人的得意门生,来日还望多多关照。”
“好说。”
贾琮嘴角微扬,取回了顺天社仓的捐银。
收益上百。
但是顺天社仓被罗奇才坑害了一把。
衙门这边再层层剥削下来,并无多少了。
还好京城的兰陵书社那边。
随着他名声打开、宣传,卖书收益都会越来越可观。
也因为社仓这事,刘知县不满罗奇才好久了。
马典史抱怨一阵。
说是自从朝廷实行火耗归公以来,他们经手的银子大大下降。
所谓火耗,便是官府收税上来的钱。
需要重新放入官窑铸造!
铸成银锭、元宝,才上交户部。
这样。
重铸过程之中,银两会有损耗。
损耗的部分依旧从老百姓身上搜刮,谓之火耗。
火耗银子历来是衙门从上到下贪吃的。
归公了,自然引起小官僚阶级的反弹。
断人财路,无疑是跟他们拼命啊!
贾琮暗道:“火耗归公,摊丁入亩。
这乾德皇帝还真敢做啊,魄力不小......”
末了。
马典史道:“我这就去安排人四方巡查。
可能会到固安,毕竟那桩案子涉及固安县。
等一番来来回回,事情落实了。
怎么也要十天半个月,先祝贺贾案首院试高中了。
对了,陈御史已达官署大厅数日,怕要引见的......”
果然不假。
须臾,刘知县就差门子来请。
要到同知厅,隔着县衙约有几百米。
贾琮告辞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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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政可是一份很忙的公差。
陈东生初到京郊又兼巡按御史。
可谓教育、官员作风监察,一把抓。
仅仅是学政工作,就让他没有多少休息时间。
按临宛平。
陈东生到社学、学院、县学视察学风。
遇到教育设施破损的,监督修筑。
每到一处学生聚集地必然要出经、策之题考察。
对府学、县学的生员,还要按照“六等陟黜法”处理。
名次好的提升等级,名次不好的加以惩罚。
这些选拔出来的生员,就是乡试的预备营。
也就是说。
乡试不是每个秀才都能参加。
必须要过学政的岁考、科考这一关。
这还不算完,处理完这些事。
陈东生便回到同知厅,亲自坐堂。
凡是有关生员、贡生、监生的不法事件。
民众都可以来告状,由学政亲手处理。
更何况陈东生头上的巡按御史衔,地方官也要好生招待。
学政,差不多是秀才的主宰。
而巡按御史、京畿道监察御史。
随时可上奏折弹劾畿辅官员。
巡按所至,八方震颤。
同知厅西跨院花厅。
沈同知、刘知县陪着学台大人兼巡按大人陈东生。
官场风气,宴席也就是工作。
贾琮被人引进来一一作揖拜见。
眼角余光打量三人,刘知县人高马大,模样三粗。
但别看他外表蠢蠢的,这人当官一点不蠢,发起火来满脸杀气。
沈同知是典型的三角眼、薄唇,看起来不好相处。
陈东生眼神精干,细看之下,面颊疤痕犹如毛毛虫攀爬着。
贾琮面泛古怪,腹诽道:“这三位坐在一块。
去掉那身官服。
岂不就是妥妥的太行山强盗?”
“一别数月,景之你的身量高了不少,文采也精进了。”
陈东生打量着他,一脸欣慰道。
他这一笑,脸上好似有几条虫子在动。
特别渗人。
贾琮为其默哀:真是难为沈同知、刘知县还能吃得下饭。
“后生可畏。”
沈同知率先附和。
刘知县才跟着吹捧:“巡按大人慧眼识英雄,不使明珠蒙尘。”
贾琮拱手一礼,识趣道:“折煞学生,皆是三位老师的功劳。”
心里却仍在想:“这算是强盗拜山头吗?”
陈东生不苟言笑:“望你六月过后还能这般谦虚。
院试不比县试、府试,八股不好。
堵不住众人的嘴,我可不会徇私枉法。
你若中了秀才,我这里倒有几桩机遇等着你。
本官希望簪花礼上,雀顶蓝袍,你能站在首位。”
话分两头。
永昌门市集。
有几个头戴斗笠、身穿黑袍、脚跨草鞋的精干汉子。
逐渐淹没在人群之中,仔细看去。
这些人的身体结构不一般,虎背、蜂腰、螳螂腿。
步伐有规律地动,好像训练有素的军人一样严密。
褚校尉道:“终于回到宛平了,徐大哥,这回兄弟能手刃仇人了吧?”
“总要等到牢里再说。”
徐彪思量道:“由他们逮捕,你进了牢里。
什么痕迹也看不出来,到时官面上好处理。”
褚校尉咧嘴一笑:“大哥说的是,这样才细心、干脆。”
时逢六月,序属小暑。
一年一度的院试,童子试的最后一关。
即将在酷热的夏末举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