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信先的南逃之路,很快就来到了博州一带。
他们已经饶过了大名府,自以为,是躲过了梁达的穷追不舍与秦振的围追堵截。
此时,博州境内,一条狭窄的山道间,正坐在马背上的耶律信先看到麾下将士各个萎靡不振,忽然大笑起来。
有副将不解道:“将军,您为何发笑?”
耶律信先面向辽军将士,大声道:“我笑卫渊少智,梁达无谋。”
“此地官道,乃是通往北地的必经之路,我军绕道大名府,必经此地。”
“若我是卫渊,布局谋划,意欲消灭我军,定会在此地布下天罗地网,以绝我军生路。”
“然如今,四方并无敌军,待我军通过这条山道,便就是天高地阔,任那周军兵力再多,也于事无补!”
不少辽军将士听到这里,悬着的心,终于有所放松下来。
接连几日逃亡,缺衣少吃,如今,总算是能够喘口气了。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咻’的一声。
一支箭矢,竟是射在耶律信先的马下。
他胯下战马顿时受惊,马嘶长鸣。
下一刻,迎面而来无数道箭矢飞掠而至。
耶律信先心中一惊,“不好,有埋伏!回撤!”
他连忙调转马头,忽又飞来一支箭矢,恰巧射在了他的肩膀之上。
“掩护将军撤退!”
副将也大叫起来。
但一切都太迟了。
山道后方,几块大巨石从山丘处滚落下来,堆积到一起。
虽然没有完全堵死山道,但最多也只能容忍一二人进出。
算是将所有辽军将士的生路给堵死了。
箭矢如雨,不停落下。
耶律信先忍着肩膀传来的痛楚,眼瞅着回撤无望,只好命全军向前冲锋,
“将士们,周军仅有寥寥千人,杀过去,就是一条生路,杀!”
他在几名骑兵的掩护下,冒着箭雨,冲向前方。
若有箭矢能够伤及到他,最先射中的,必然是架起盾牌,为他遮挡箭雨的骑兵。
他倒是无甚大碍。
但这可苦了跟随他冲锋的那些辽军将士们。
冲上前去一批,就倒下一批。
没过多大会功夫,就已经死伤数万人了。
说巧不巧的是,通往前往宽阔官道的山坳间,又有十几块巨石落下。
这算是彻底堵死了辽军的生路。
而埋伏在此地的周军,不只是在射箭,还有落石与一些可燃物。
耶律信先眼见已无生路,下意识抬头看去,赫然见到山丘上的徐长志。
此时,徐长志正朝着耶律信先大笑道:
“耶律兄,吾已恭候多时,今日,就火烧你辽军,让你有来无回!”
他在博州布局多时,还以为辽军不会来了。
没想到,真让卫渊给猜对了!
山道间,耶律信先抬头看着不停落下的石块与箭雨,还有正冉冉升起的火焰,心中顿生绝望,灰头土脸,闭上双目,仰天长叹,
“难道,天要亡我不成?”
徐长志看着火势大起,不少的辽军已经葬身火海的一幕,怅然道:
“当年诸葛亮火烧司马懿,如若上方谷不下那场雨,司马懿定是无法生还。”
“而我徐长志,也非诸葛亮,他耶律信先,更不是司马懿!”
“这场大火,葬送的不仅是十万辽军与耶律信先的命,还有辽国之运数!”
然而,话音刚落。
苍穹上,却突然乌云密布。
霎时间,一滴水珠,落在徐长志的脸颊上。
他下意识抬头看去。
肉眼可见的,雨滴由小渐大,由稀渐密,洋洋洒洒的雨水顿时倾泄下来。
站在他身旁的几名周军将士,看向他的目光时,充满了哀怨。
好像再说,好端端的,提什么上方谷啊?
山道间。
原本已经绝望的耶律信先,忽然感到下雨了。
身旁亦有将士在欢呼,
“下雨了!”
“将军,下雨了!”
“.”
耶律信先顿时朝着徐长志所在的方向大声笑道:“哈哈哈,天不绝我,天不绝我!”
说罢,他率领大军,继续向前冲锋。
徐长志很郁闷,到手的羔羊,长翅膀飞了?
他也仰天长叹起来,“究竟是天不亡耶律信先,还是天不亡大辽?”
顿了顿,他横下心来,沉声道:“我大周,也绝非蜀汉!”
“传令全军,追杀辽贼!至死方休!”
此战一直进行到深夜。
周军共杀敌六万三千余人,取得大胜。
然而,却还是让耶律信先给跑了。
不过,庆幸的是,此战,徐长志已经完成了卫渊交代的目的。
那就是消灭辽军耶律信先部主力。
如今,不只是消灭了,还将辽军给打散了。
估计,那些被打散的辽军,用不了多久,为了活着,只能在大周境内做起土匪。
至于耶律信先身边的将士,只怕满打满算,也就三四千人。
辽军,已不成气候!
后世史学家评价卫渊围绕相州展开的一系列战役,称其为是‘围点打援’的开创之战。
此战,也让后世人发现了一个充满着磅礴生机,为大周,为后世源源不断输送天才、猛将、军事家、谋略家的集团。
他们将以卫渊为首的这个集军事、政治为一体的集团派系,称之为——【代州集团】。
以致于后世数百年,各地领兵作战的将军也好,枭雄也罢,对从代州出身的将士,都是下意识高看一眼。
——
嘉佑八年,六月七日。
临漳城内。
由卫渊统一领导的诸军将领,开始向他汇报近日战况,由他汇总,上劄子告知朝廷。
待诸军将士言毕后。
沈青看向卫渊,恭敬询问道:“相州之战,我军大获全胜,卫帅,不知下一步,我军该如何做?”
闻言。
一直盯着洺州、保州一带的卫渊,突然面朝诸将,正色道:
“命梁达、陈远之、徐长志、秦振、林兆远等诸军于六月十五日之前,在成安镇会师。”
“沈青,由你统调各军粮草、物资等,为下一场大战,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