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面的就能给你不自在。难而又难得的是,甭管是我还是十弟,遇上点大事小事,滋要是有不痛快,她不是帮着着急,就是变着法儿的想开解。咳,笨不笨,傻不傻的就不说了,总是什么事儿到了她那处都不成事儿了。难得的是她那份心,是真没半点子虚晃!她没旁的好,只一个‘真’字儿难得。”
当初听到这些言语,八爷也只是笑。
那时的八爷还仔细想过九弟自当年第一次在自己府中见到这女子后,明里暗里花过的心思。
当年九弟是怎么瞧上了这女子大约能在老四心中的位置,变着法儿的接近探问的?
记得那时这女子还住在四哥的贝勒府中,九弟派了他最得宠最灵机的小妾茗儿时不时去窜个门子,原想从拉拉家常,送点小礼开始探探人心,可探来探去,不是敏格格顶喜欢时新的剪花样子,柜子里集了一大撂,就是爱贪个嘴,糖葫芦牛杂碎也能吃的津津有味儿,再不然就是好耍个玩乐,讲的笑话乐死个人,还有就是不争气的顶没见过世面,见着个烟花炮仗,眼都能亮半宿的新鲜……
这桩事最可笑的是最终的结果。
某天四贝勒府上送去九爷府一台西洋款式配着全套银质妆盒的水银半身镜面梳妆大台,指着名的要茗儿点收。此时老九才发现他家眼浅的小妾那里早已不知从敏格格那儿捡着多少看似不起眼,可顶精致细巧的小物件了……用茗儿的话说,敏格格顶没眼力劲儿,不是非塞给我,我也不能收,再说了,我不收,也是便宜那些丫头婆子们的……要不是这件茗儿不敢收,又被阿敏强送上门的大物件,九弟大约是会一直被蒙在鼓里的。
那时的九弟还哼哼的冷笑:“四哥好心思,好手段。”怎么到了今日,他自己反被拢了去?
这还是从小叫嚷着世间无一人无心利害,无一人不无利害的九弟么?
只这个九弟,主意大,算计精,是一向不用自己操心的弟弟。
只说十四弟拎着毒药跑去皇阿玛面前赌了命为自己抱屈那一次,连十弟都说十四弟胡闹,想拦没拦住的,偏是这个九弟不仅凑了堆儿,还讲出一番道理来。
“十四弟那个性子,除了八哥你,是谁能拦的住的么?我琢磨过,若只得他一个去皇阿玛面前闹,他也得折了进去!甭看老十平日咋呼胆儿大,遇上这种情形,他能想到的还是皇阿玛,绝不会在节骨眼上与皇阿玛顶撞!十四弟那个亲哥哥是靠不住的,凡事都要想三想才动的了。若老十三在,也就没我什么事了,偏他也不在!我这儿帮帮手,好歹得还能拉了五哥下水!有太后在,皇阿玛也不能真把五哥怎么着。
大哥是真糊涂!太子这些年从头到脚,哪哪不是错处!他非赶这节骨眼儿生事!还非拿着帐殿夜警说事,这不逼着护卫御帐的十三帮着太子同他死磕么!折了他自各儿也罢,还把你也拉上!张明德!哼!太子不得人心,是个明白人都知道!可那个人,那个事儿是能拿出来在皇阿玛面前讲的么!猪脑子一个!
总之咱们这次算是真刀明枪地与太子反了面!八哥,你可不能退!从前怎么着都好!将来以后……哼,可着谁都行,只若真让他遂了心,咱们几兄弟的身家性命也就算交待了!实在不成,咱们也得有个主心骨儿啊!皇阿玛乾纲独断,说一不二,那是几十年一日日积下来的威武人心!他能有这个本钱,耍的出威风?!可着咱们这些宗亲大臣们,只要拧成一股绳,任谁他也轻动不了!”
四十七年被囚禁的那段日子,八爷早把这些年的一切琢磨的透透的了。
太子党?哼,八爷冷笑。莫如称之为皇父党更为贴切。
大阿哥党实实是存在的,也只有大哥能起敢起有底气生出那个心。
可就象许多年前自己在心底感慨过的那样:大哥,你迟早能把自己折了!若我是你便好了……
因生母出身低微,他自小便被养在生育了大哥,早早封妃的惠母妃名下。原本不被任何人看重的八阿哥自记事以来,便知道自己绝不想只做个在皇父眼中可有可无的儿子。
而当八爷用自己的方式为自己争得一切,进入众人眼中,成为在皇父心中最年轻最能干的儿子,甚至为自己的母妃争得一席妃位后,尊贵的皇太子仍然保持着他高高在上的骄傲,对这个出身最为微贱的弟弟不屑一顾。
然尽管他小心翼翼,尽量在皇父心中与大哥保持距离,依然逃不脱命运的枷锁。
身份的尴尬逼得他没法中立,自然而然地还是在众人心中做了大阿哥党的中坚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