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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安城一处极为偏僻的角落,来了一位大人物。
厚厚的积雪,在张巨鹿的靴子下嘎吱作响。
小巷两旁斑驳的墙壁,挂满了被孩童敲断的冰柱。
临近黄昏,低矮的院墙后已经升起缕缕炊烟,略带焦糊味的饭香冲淡了空气中的寒意,在张巨鹿身周环绕。
他还是第一次来张边关住的地方。
作为张巨鹿的第三子,张边关并未像两个哥哥一样,远离京城过日子,也不像妹妹那般陪伴在父亲身边。
自他成亲后便离开了张府,选了个便宜房子住下,周围住的全是些普通百姓。
整整数年,邻居街坊都不知道这个整天游手好闲的浪荡子,竟是离阳首辅张巨鹿的嫡子!
作为太安城数一数二的“纨绔”,张边关并未像其他豪门子弟一样,香车宝马夜夜笙歌。
他做过最过分的事,也就是靠着老爹的名头借钱买酒喝。
剩余的时间,就是晃着肩膀在街上闲逛。
看云、看树、看井,看石桥,看城墙。
永远没有看腻的时候。
仿佛那些被他看过千百遍的景物,重新出现在他面前时,又会变成一个崭新的事物。
今天下大雪,张边关沉迷雪景,一时忘了时间,等回过神已经被冻得满脸都是鼻涕。
他也不在意,胡乱抹了把脸,双手插在袖中,缩着脑袋,迈着小碎步,三步一滑的朝家中走去。
路上有认识张边关的纨绔,见他这般模样,忍不住露出讥讽的笑容。
虽然有张巨鹿在,纨绔们不敢明面上嘲讽张边关,但不妨碍他们背地里拿张边关找乐子。
太安城知名的废物点心,豪门之耻,张家败类...类似的名头,张边关不知道背了多少。
尤其是这种废物还有个权势滔天的爹,这让纨绔们在嘲笑张边关时,总会滋生出一种别样的快感。
但张边关从不在意。
哪怕他听到,也只是咧嘴哈哈一笑,最多从骂他那人身上要几两“有借无还”的酒钱。
曾有一段时间,“五两银子踩张边关一脚”的游戏在京城中盛行。
还有人戏称张边关比窑儿姐都便宜,只不过他卖的,是豪门大户最精贵的脸面。
直到这件事传进张巨鹿耳中。
一夜之间,三位正四品、一位正三品、两位正五品的实权官员或被弹劾罢黜,或被申斥降职,在离阳官场上掀起了浩大的风波,这个游戏才逐渐销声匿迹。
但事件的主人公张边关,还是和没事人一样在大街上闲逛。
更离谱的是,还有人听他抱怨过,最近骂他的人越来越少了,搞得他喝酒都没地方拿钱。
今天的张边关,依旧一无所获。
眼看要到家门口,他突然停下了脚步,摸了摸空荡荡的口袋,眼中闪过一抹无奈。
街头卖酱油的刘宝正准备合上门板,见张边关在他店门前不停徘徊,忍不住好奇问道。
“张小子,不回家在我店门前转什么呢?”
“刘叔啊!”张边关猛地转过身,擦了把鼻子讪笑道:“没事,今天吃多了,出来走走消化消化。”
“你家婆姨刚刚才从我这要了柴火回去做饭,你什么吃撑了?”刘宝毫不留情的拆穿了他。
张边关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朋友,朋友请的。”
“朋友?”刘宝冷哼一声,不屑道:“你那几个狐朋狗友,三个人凑不出两个铜板,还能让你吃撑了?
我也没听说最近哪里施粥啊?”
“刘叔您这说的叫什么话!”张边关不服气道:“您还别不信,我今天去的白山楼,吃的正经宴席!
那好菜,那滋味,我和您说......”
“白山楼?哼!我看你像白山楼。”刘宝说着,从兜里掏出几枚铜板扔了过去,满眼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拿着,买点东西赶紧回家!
你也老大不小了,不找个活干,整天晃着像什么样子!
天天吃百家饭,你以为你三岁啊!
秋霜那孩子跟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张边关陪着笑脸,稳稳接住铜板,开玩笑道:“谢刘叔赏!
等我有了钱,一定连本带利还您!”
“滚蛋,看见你我就觉得心烦!”刘宝挥手没好气道:“你这话我听得耳朵都起茧了,几时见你还过?”
“下次,下次一定。”
张边关说着,笑嘻嘻的将铜板揣进怀中,一路小跑离开了此地。
看着张边关的背影,刘宝叹了口气,无奈摇头道:“真是造孽啊......”
拿了钱的张边关,并未听刘宝的话,而是跑去街边,买了条最便宜的彩绳,接着心满意足的拍了拍胸口,晃荡着向家走去。
砰!
屋内正准备晚饭的秋霜眼皮都不眨一下,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动静。
不出她所料,很快门口便传来了张边关的大嗓门。
“饭呢!酒呢!怎么还没准备好?要饿死老子啊?!”
秋霜站起身,熟练的用围裙擦了擦手,转身对探头进来的张边关柔声道:“饭马上就好,你先休息一下。”
“就吃这个?”张边关指着锅上的糙米饭,嫌弃道:“我在外面忙了一天,回家连口肉都吃不上?
这么大雪就该吃涮锅子,吃什么破米饭啊!”
秋霜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依旧温和道:“想吃羊肉了啊?
明天我去街上切两块回来。”
张边关眼神恍惚了下,旋即懒洋洋道:“吃个屁!
你去切的,指不定又是人家剩下的边角料,一点吃头都没有。
娶了你,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当初就该......”
张边关一边说着一边向里屋走去,声音也变得模糊不清。
秋霜脸上却看不到半点怒气,眼中闪过一抹心疼,无声地叹了口气,俯身小心伺候起那两根讨来的柴火。
屋中。
张边关躺在床上,面沉如水。
而那根买来的彩绳,被他死死握在手中,已经被汗水浸透。
就在这时,大门被人敲响。
张边关立马变回那副惫懒模样,随手把绳子往怀中一揣,接着懒洋洋道:“谁啊?”
没有人说话,只有两声略显沉闷的敲门声作为回应。
“谁啊,问了怎么不说话?”张边关一边打开门,一边没好气道:“门要是被敲坏了,你今天就别......走?”
看着那双熟悉的碧眼,张边关愣在原地。
他怎么都没想到,来得竟然会是自己的父亲。
“有客上门,就这么堵着,我就是这么教你待客之道的?”张巨鹿平静道。
张边关翻了个白眼,嘴里嘟囔了一句,却还是让出了一个身位。
张巨鹿也懒得管张边关说了什么,缓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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