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习惯在早朝前和朋党交流信息的官员,都下意识闭上了嘴巴。
春江水暖鸭先知。
这群在朝廷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对这种不寻常的气息最为敏锐。
他们的直觉告诉他。
今天的大朝会,一定有大事发生!
张巨鹿如往常一样站在所有人前方,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对于身后投来的好奇目光,也选择了无视。
离阳首辅当街脱衣的一事,早就如风一般传进了群臣耳中。
张党的人目眦欲裂,纷纷喊着要报仇。
其他人则是幸灾乐祸,恨不得上去煽风点火,让事情闹得更大一些。
若不是张巨鹿下了严令,前几天就该有言官死谏,让皇帝调兵除了陆远那个大不敬的江湖逆贼。
就在这时,拥挤的人群变得越发拥挤,于不可能中让出了一条小路。
只见平日里最是好脾气的桓温怒容满面,大步走到张巨鹿身边,低声道:“你还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我家您可是想来就来,我什么时候躲着您了。”张巨鹿笑道。
“少和我打马虎眼!”桓温低喝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非要把刀把子递到别人手上么?
你是恨自己不死么?!”
张巨鹿没有回答,而是扭头看向桓温,一双碧眼清澈如春水。
桓温愣了下,旋即苦笑道:“真要到那一步么?”
张巨鹿轻轻掸了掸官服,轻声道:“我在这位置上坐了十几年,也到了该收官的时候了。”
桓温最是清楚自己这个老友的性子,闻言只是叹了口气,也不再劝。
两人静立片刻,桓温突然道:“你有没有觉得今天气氛有点怪?”
张巨鹿看了看左右,沉声道:“说不上来。
但绝对不是陛下要改主意。”
“我从早上就开始那心神不宁,一定不是什么小事。”桓温眉头紧皱,循着张巨鹿的视线看左右。
突然注意到一袭白衣正劈开人海缓缓走向皇城正门。
在他身边,跟着个体重不下两百斤的黑胖子,明明天气凉爽,却热得满头大汗,不停和身边那蟒袍白发少年说着什么。
“那不是我们国子监的王铜炉么?”桓温气笑道:“这混小子,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见谁都敢往上凑。”
“别让孩子难做。”张巨鹿沉声道。
“那还用说,他是我国子监的人,想找他麻烦,先过老夫这一关!”桓温冷喝一声,慢悠悠的朝着还不知大祸临头的黑胖子走去。
这个小插曲让张巨鹿心中的忧虑稍稍散去,正准备继续闭目养神,眼角的余光突然注意到蟒袍身后那人,旋即失态的露出惊愕的表。
另一边,徐凤年看着被桓温揪走的王铜炉,忍不住微微一笑,旋即又变成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在他身后,无数饱含恶意的视线仿佛要刺穿他的身体。
在他身侧,站着的全是朝中重臣。
还有从他出现到现在,都没有看他一眼,身穿崭新鲜红蟒服的陈芝豹。
举目四望,众敌环伺。
无依无靠。
早就预料到这一幕的徐凤年面无表情,只是握腰间凉刀的手又紧了一些。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有人走到他身后,不等那人开口,徐凤年先淡淡道:“想攀高枝,也要分人和时候。
王铜炉能平安无事,你可就说不准了。”
“那要不咱俩换换,你来抱我大腿如何?我保你平安无事。”
徐凤年猛地扭过身,不敢置信的看着陆远,又惊又喜道:“你怎么来了?!”
“来证明一件事。”陆远拍了拍徐凤年的肩膀,眯起眼睛看着皇城正门轻声道:“不用两难。
世间终有双全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