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凤年身旁一名衣着寒酸的士子站起身,怒道:“尔等文人风骨何在?王霸之辩竟不容他人开口,从辩论之初就没有这样的道理!”
“你不是那个被逐出去的穷酸书生么!谁又让你的进来的?”曲水旁一名士子诧异道:“你已经没资格坐在这了,滚出去!”
“是本世子带他进来的。”徐凤年懒洋洋地用刀鞘敲着桌子,“怎么,有意见?”
那副嚣张的姿态,不出所料激起了公愤。
徐凤年听着谩骂,微微眯起眼睛,手已经扶上了春雷。
他心中对江南士子的怨气还没发泄尽呢,没想到还有人敢送上门。
突然,陈锡亮伸手按住刀柄,冲他微微摇头,接着朗声道:“这王霸之辩创立的本意是集思广益,共商国策,造福黎民百姓,如今竟被你们当成满足私欲的晋身之阶,尔等难道不羞耻么!”
当心中的阴私事被人扒出,赤裸裸地晒在阳光下面,场中士子再无一人能保持冷静,纷纷出言反驳,就连袁疆燕和殷道林都微微色变。
“尔等口称寒门子弟不足以与尔等为伍,不论才学只论家世,这是做学问的道理么!
尔等熟读典籍,连‘有教无类’四字都忘了么!妄你们还自称圣人子弟!
尔等妄称文人!百年后有何面目去见先贤!
先贤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
或许是那名寒门学子被当众拖走的场面过于狼狈,陈锡亮的话越说重。
徐凤年前面还听得频频点头,突然笑容一僵。
这陈锡亮,怎么对姐夫发难了啊!
“还有你!”陈锡亮矛头一转指向陆远道:“你若有真才实学,为何不下场一辩,反而让这帮人替你鼓吹声!
好好的曲水流觞,让你们搞得乌烟瘴气。
王霸之辩,何时变成比谁马屁拍得响了!”
陈锡亮气势汹汹,将陆远当成了豪门世家的子弟,来此就是为了日后入仕造声势,因此言语间极不客气。
陆远沉默不语,而场中的几名士子暗暗交换了下眼神,突然不约而同地向陈锡亮发起反击。
场中不知情的士子看陆远的眼神越发奇怪,心中也在猜测陆远究竟是哪家的弟子,竟然能搞出这么大阵仗!
一瞬间,羡慕、怀疑、嫉妒、愤恨的眼神便将陆远淹没。
如果是心理素质稍差的人,此时已经急着站起来自证清白。
陆远却没有动,直到场中的声音渐消,才对陈锡亮朗声笑道:“今日之事,一句半句说不清楚,请容我献丑赋诗一首吧。”
“诗?”陈锡亮一怔,这种时候了,他以为做首诗就能逃过去吗?
就凭他今日所做之事,日后必会变成天下文人的笑柄!
另一边,陆远已经开口了。
“昔时繁盛皆埋没,举目凄凉无故物......”
说到这,陆远突然一顿,环顾四周,笑而不语。
士子们见状交头接耳起来,而陆远身边三位大儒也皱起眉头。
这两句诗一不合景,二不合情,除了音韵还算合归,其它一无是处。
这种诗,世家子弟蒙学时就能做出来一大堆......此人看样子是黔驴技穷了。
果然是个绣花枕头!
陆远看着士子们隐藏极好的讥讽笑容,听着他们的窃窃私语声,突然抓起绣冬,往地上重重一顿,盖过了所有响声。
陆远微微一笑,一字一顿继续道:“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
静。
死一般的寂静。
众人仿佛变成了石像,僵在原地,张大嘴巴瞪着陆远,眼神又惊又惧。
这人莫不是恼羞成怒被逼疯了!
他怎么敢当众做反诗!
“献丑了,望诸位日后为官之时,莫忘此诗,引以为戒!”陆远站起身,将绣冬挂回腰间,沉声道:“陆某一介草民,就不陪诸位世家秀木了。
告辞!”
许慧扑站在远处,捂着嘴巴不敢出声。
陆远一首诗,坏了庾剑康的所有谋划。
今日之后,离阳不会有人愿意再和陆远扯上关系。
谋逆的罪名,无论北凉王徐骁,还是死后有望谥“文忠”的庾剑康都不敢认下!
此子莫非要学那与整个离阳为敌的独夫曹长卿么?
陆远倒没有想得那么远,他只是察觉到情况不妙,便决定用自己方式破局。
掀桌子!
任他有何种阴谋,我自以力破之!
比诗词歌赋,谋划算计...我不如你们。
但比掀桌,我不惧任何人!
想捧杀我?
先按住我的桌子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