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抱住石碑基座,抵御着乱泼的湖水,大声喊话,问大鼋发生什么事了,却只换来透着恐惧的低沉吼声。
忽然,漩涡中间的空腔疾速扩大,一股巨力生成,王初冬感觉天空暗下来,往左右一看,整个人吓懵了,大鼋在快速下沉,两边巨浪滔天,落差足有十几丈,阳光被挡住,只剩下头顶一块区域可见白云,她与大鼋如陷深渊,前方却有一人踏浪登阶,浸湿的儒衫与头发腾起丝丝缕缕的白烟,前一个呼吸还是湿的,后一个呼吸就干了。
“林……林青,你……你……”
“你对力量一无所知。”
楚平生随手一挥,王初冬便觉一股大力涌来,将她由鼋背击飞,噗地一声砸进悬崖一般的水墙,听觉瞬间削弱,只模糊看到林青举起右手,一柄乌沉沉大刀入手,火焰自刀柄溢出,只一卷便将刀体吞噬。王初冬已经感觉不到湖水的寒凉,竟有一股温暖漫过身体,那刀在高耸的水壁间斩过,重重劈在大鼋厚重的背甲。
吼……
痛苦的叫声冲天而起,王初冬挣扎着往前游,试图脱离水流束缚,却只看见火焰敛没,鼋甲洞开,激喷的鲜血染红周围激荡的湖水,那个魔王般的身影头上脚下,打出一道银色龙影,直入大鼋背部伤口,鲜血再喷,鼋头爆裂,碎肉击打在两侧二三十丈高的水壁,溅起血色水花,噗噗闷响,银色龙影去而复返,带着血花腾空,至林青身前三尺散做细碎光斑,一枚黄灿灿的内丹沥着鲜血缓缓落入他的手心。
至于大鼋,大鼋已然死亡,湖水灌入伤口,一点一点沉下去。
王初冬想说话,说不出,努力喊,只发出呜呜的叫声,两腿两手乱蹬,很快便耗光力气,哪怕她在姥山岛长大,水性极好,连续几口湖水灌下肚,也被呛的头晕眼花,神志不清。
太强了!这林青,不是人!
她扬着双手,身体缓慢下沉,忽有一股浮力托起身体,一只手抓住她的裙子朝上一提,哗,整个人离开水面,阳光照亮脸庞和湿漉漉的身体,她赶在昏迷前往下看去,巨大的水壁合拢,声如雷鸣,一道道数丈高的浪涌向远方扩散。
“你……放开……”
最后一个我字没有说完,她便手脚一沉,晕死过去。
楚平生轻瞥一眼天南,提着王初冬化作残影,御风远去。
……
“船里的人听着,速速出舱投降,世子宽宏大量,或可饶你等不死,若敢负隅顽抗,休怪本将军刀下无情。”
“看到这根拍杆没有,只要我一声令下,力士松开绞盘,你们的船会被砸个稀巴烂,躲在船舱里是没有意义的,盏茶过半,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快出来,出来,敢扯旗造反,不敢现身见人吗?”
“……”
两艘青龙楼船一左一右夹住民船,楚平生征用的船在民船里面算是大船了,上下两层,也有三五米高,前后甲板俱全,桅杆上一张大帆,绘有金鳌,鳌负仙岛,祥云环绕,左右楹联,横批佳句,如今被四层楼高的青龙楼船夹住,像两个成年人牵着六七岁的小朋友,堪比人腰粗细的铁桦木拍杆顶端包有一圈黝黑铁壳,根根尖刺在阳光下寒光闪烁,女墙箭格后面是一具具可以连发的军用弩,搭载的三棱弩矢有极强穿甲效果,专为北椋骑兵定制。
喊话的偏将说得一点没错,这个规格的民船,青龙楼船一击就能捣碎龙骨,送里面的人上西天。
赵珣等的有点不耐烦,把皮盔往头顶一戴,在韦玮的陪同下走到右舷,手按包裹铁皮的女墙垛口,居高临下喊道:“林青,你是吓破胆子了么?就这点本领也敢造反?陈芝豹、袁左宗真是被你所杀?北椋名将不过如此。你的火麒麟呢?在陵州城大杀四方的火麒麟呢?怎么不把它放出来?让大家开开眼,见识一下北莽道德宗号称独一无二,举世无双的神兽。”
韦玮喊道:“林青,念在林谯与父亲往日交情的份上,你现在出舱投降,我给你个痛快,若让士卒下去揪你出来,可有苦果子吃了。”
民船静悄悄,舱门紧紧闭着,只有他刚才射的箭矢随波轻摇,楼顶新腌的鱼干拼命散发腥味,有点冲,很上头。
韦玮自觉无趣,半盏茶也不等了,举起带着犀角扳指的右手:“我数到三,再不出来别怪我砸船了。一,二……”
嘭!
民船舱门打开,一个身着白裙,外面套件粉色罗衫,掌心握两颗青色夜明珠的女子出现在赵珣和韦玮的视野中,她拔掉头上的乌木簪,丫鬟特有的双平髻散开,乌发滑落,长及后腰。
“赵珣,你敢!”
赵凤雅看向韦玮等人:“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我是谁?谁敢砸船?看我不报禀父皇,诛尔等九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