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薛宁赞赏了。
情绪过于稳定,有时候比真的发泄出来的疯子更为可怕。
“回去。”
秦江月这时开口,降魔剑慑人剑意立刻收敛得干干净净。
薛宁得以喘息,冷汗津津地想,府主的威压好像也没有这将死之人残存的剑意骇人。
“好。”
后面这个字是跟薛宁说的。
“没有下一次。”
秦江月忽然变得非常冷淡,又或者说他很累。
眉心血痕再次加深,他一步步迈向死亡,人生却还沉浸在各种羁绊和责任之中,换位思考一下,薛宁估计也会破防。
他抬脚想要回屋,薛宁想扶一扶他,可还没碰到他的衣裳,就被他躲开了。
天上明月坠落成桌上玉盘,却没有想象中那样易污易碎。
他真的拒绝谁时,甚至不需要眼神,就能令那人不敢逼视,不断退让。
薛宁很想缓和一下气氛,但她连跟进房里的勇气都没有。
种花人蹲在门口片刻,又在心里咒骂了一遍慕不逾,就开始继续种地。
这一晚上,其他修士要么打坐修炼,要么朴实地平躺休息,唯独薛宁勤勤恳恳地种了一晚上地。
第二天早上太阳出来的时候,她累得扶腰而起,擦去额头的汗珠,对自己的成果很满意。
秦江月捡的种子都是普通的植物种子,出苗之前不确定是什么。
种子虽然普通,但薛宁有灵力,她是木灵根,恰好适合干这个。
这一晚她费尽心思,让这些种子都发了芽。
真正靠自己修炼到筑基的木灵根修士,有上两天就能让这些普通种子成熟结果,但对她来说,发芽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她甚至觉得境界隐隐松动,有上升的迹象。
书里可是写过,原身修剑,从出场到下线,境界都没提升过。
木灵根本身也对剑修没什么特别大的帮助,薛宁觉得,可能是原主太固执地想要做个剑修了,所以才久久不得进益,如果她能看开……算了,能看开也不会有原来的剧情了。
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一夜过去,薛宁再次加满了油,鼓起勇气去敲门。
无人回应。
意料之中。
看看天色,实在不早了,再不起来都该吃午饭了。
而且她有点担心他提前下线。
虽然书里说他是苟延残喘月余才彻底陨落,但现在变数在她这里,女主没来照顾,是她在这儿,万一他又被她气坏了呢?
她可太行了。
权衡之下,薛宁强行破门而入。
秦江月果然还躺着,紧闭双目,脸色苍白,眉梢眼睫尽是寒霜。
薛宁心一紧,赶紧跑过去想扶他起来,手还没真的碰到就冰得缩了回来。
这也太冷了,没个零下几十度她是不认同的,就连有些护体灵力的她在这屋里都受不了了。
不行,这样下去肯定出事。
原书里女主是怎么做的来着?
用灵力把他带出去晒太阳。
可薛宁修为低,哪怕不直接触碰,灵力也扛不住这冰寒,没办法送他去外面。
脑中灵光一闪,她想起自己那天吃多了灵药,身上热得不行。
那时候秦江月身上也很冷,但她抱着只觉得舒适。
没时间了,先把他弄出去再说,如果不管用再叫人来也行。
薛宁一咬牙,翻出乾坤戒里的灵药瓶子又胡乱吞了一肚子,搓手搓脚如同赛前热身一样,等待着药效来临。
这次药效来得很快,也比上次更凶猛,大约是之前的还没恢复好。
薛宁人都迷糊了,但还记得自己要做什么。
她上前将秦江月扶起来,这次接触他果然不会很冰了。
秦江月在热源靠近时敏锐地察觉,他微微颦眉,长眸睁开一条缝,薛宁只顾着抱他,并未察觉到他醒来了。
目光触及桌上的瓶子,他太清楚那些是什么,也就知道薛宁干了什么。
她看起来就像是真的在履行自己的承诺。
但秦江月根本不需要她做到这种地步。
素来只会索取的人真的能学会付出吗。
这张脸,这躯体里住着的人真的没有换过吗。
病痛频发,精神规缚,秦江月对眼前的一切厌倦至极。
他身心疲惫,体力心力都支撑不住他维持如常的姿态。
为何人们总是热衷于照顾他?
看他衰败,饥饿,疼痛,受尽折磨,除了让他们能露出怜悯之外,仿佛还能让他们觉得“真君确实也是个人啊”——如此的新奇喟叹。
他不喜欢他们夸张的反应。
他只需要一个安静的角落,悄无声息地枯萎死亡。
“放手。”
秦江月挣着她的手。
薛宁却八爪鱼一样缠着他。
吃药之前死他需要她,吃药之后反过来。
“去外面……”
迷迷糊糊的,薛宁还保留着这个执念,殊不知她这个温度,已经不需要带秦江月去外面了。
眉心血痕稍稍淡了一些,秦江月如有所感,也并未因此感到开怀。
淡了一点只是今日情况好些,只要它不消失,就改变不了注定走向死亡的事实。
他恢复了一点力气,薛宁近日来很疲惫,回来之前还被慕不逾的灵力压制过,不管不顾地吞了那么多药,后果就是比他还要虚弱。
只要秦江月愿意,就能把她甩到地上去。
他也正要这么做。
恰是此时,他听到她喃喃自语,带着一点焦急的慌乱:“……你得去外面才能好起来。”
秦江月脸上寒霜化了,按在她身上的手并未转开,但也没把她甩到地上去。
他手腕一转,把薛宁按到了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