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萧澜眸色幽深,晦涩不明。
看着萧清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萧澜突然想起在萧清出生几日后,一个瞎眼的游方道士一瘸一拐的跑到他们门口叫门,爹原本想一棍子打他出去,娘亲却说也是个可怜人,让爹给他几枚铜板送他离开。
爹拿了铜板想要送他,那老道士却摆着手说不要,他来是为了拯救他们家,拯救张家村的。
萧澜回忆着那时候的事,爹觉得好笑,便问他打算怎么拯救,那瞎眼老道伸手指他,又指向娘亲卧房,疯疯癫癫道:“两个扔一个,两个死一个!”
气的爹直骂,拿了自己平时用的扁担把那老道士打了一顿,又将其扭送官府,让官府关了那老道几日才消气。
从萧澜房中走出,萧清一阵风似的跑回自己屋内,甩了鞋就扑到床上,等到四周安静下来,她才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声音有多大,速度有多快,背后衣衫几乎被冷汗浸透,双眼也是一阵阵的发昏。
她本以为自己这一世怎么着也是个良好开局,但人生之路一半的一半都没走完就遇见这种事情,只能暗自感慨世事无常。
虽然一夜没睡,但萧清却精神的很,她顶着俩黑眼圈出现在餐桌上,倒是把秀娘吓了一跳。
“哎呀,怎么眼黑成这样。”
萧清摇摇头:“不小心从床上摔下去了,脸先着的地。”
秀娘不疑有它,心疼的对着萧清的大黑眼圈吹气,而后给她盛了碗地薯粥,让她好好吃掉,然后回屋接着去睡觉。
萧清看着面前的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鼻翼间的腥甜味越发浓重,熏的她眼泪直直落在粥碗里,只是悲伤还没有持续多久,就在泪珠刚落进去的一瞬间,粥碗炸了。
爆炸声把旁边的萧澜都惊了出来。
阳极之体,至纯至阳。
倒是没有一滴粥洒出来,因为在粥碗炸裂的同时,碗里的粥在发出火焰灼烧的声音后通通化为灰烬飘散在空中。
萧清懵逼的盯着萧澜:“这是啥啊,怎么回事啊!”
“如果粥里放了娘亲的血,那我喝的这几天怎么没发生爆炸?”
萧清思考中想起自己这些天总是翻江倒海的肚子,似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萧澜叹了口气:“这些天你就和我换着吃吧……只是,少了爹娘的血,你很有可能看清这里的真实情况。”
萧清看向周围事物,颇为留恋的摸了摸面前的桌子:“总不能让我一辈子都活在虚假之中吧,我总要面对现实的。”
等到中午,向来耳聪目明的萧清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天旋地转间,她伸手扶住旁边木柜。
等到再次睁眼,入目的和之前的倒是别无二致,萧清四处摸摸,除了摸了一手的灰尘外倒没摸出什么东西来。
“宝儿在看什么?快来吃饭吧。”
秀娘温柔的声音自背后传来,萧清笑嘻嘻的转过身去,然后被眼前的景象惊的一抖。
在她的记忆里,秀娘向来如她的名字一般,温柔秀丽,但面前的秀娘却是一具腐骨枯尸,略微完好的面皮上烙了和萧澜身上差不多的符文,虽然面容可怖,但阳光透过敞开的大门照射进来,秀娘身上发出细微的灼烧声时,她对着萧清温柔一笑:“怎么啦,我们宝儿怎么变成小呆瓜了?”
萧清胸口被各种情绪涨满,她颤抖着嘴唇,眼中一片酸涩,她想要扑进秀娘的怀里哭一场,但早上粥碗的下场让她不敢轻举妄动,她只能转过身去,用手揉着酸涩眼睛,哑声道:“有东西进眼里了……娘你别看我,我皱着脸,不好看。”
“谁说的,我们宝儿多好看啊,来,让娘看看。”
秀娘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萧清努力收拾好情绪,一转头便扑入秀娘怀中,秀娘身上有着萧清熟悉的,淡淡的腥甜味,萧清闭着眼,不让眼里流出泪来。
等到了下午,萧清慢慢走在村内,之前那一瞬间的热闹宛如镜花水月,只过了那一场就又归于平静。
村落的本来面目渐渐出现在她眼中,萧清猛然发现,除了自家附近,这一路走来皆是满目枯败,就连她之前摸鱼的小溪都散发出沉沉臭味,漂浮着鱼的尸体。
张家村也是,唯有房子还有些形状,萧清一户户的数过去,每家每户门口都悬挂着家中人的尸体,他们形状各异,表情各异。
平素和她关系最好的二丫蹲在门槛外,抱着头,萧清看不清她的神情,也无法触碰她,更不能像以前那样把她护在身后,不让任何坏小子碰她一根指头。
她走在这宛如尸林的小巷中,直到在一处小院前停下。
院门口坐着一具枯瘦老人的尸体。
老人佝偻成一团,看着只比她大出一点儿,萧清看着她,突然开口:“婆婆,有坏蛋假装成您,欺负我……”
“它好坏啊,婆婆。”
眼泪顺着脸颊滑下,今天这一天流的眼泪几乎比她这一年流的还要多。
但老人已经死去,连灵魂都不曾留存,她听不见萧清的声音,也回应不了她。萧清抬手擦了把眼泪,抬着步子继续往前走。
她想去后山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