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林荫下,六月竹深树密,风过荷香。不等周凝珠心中思量她会说什么,自己要如何应对时,少女已是盯着那些攒动如罗裙的莲叶,径直开口。
“娘娘,臣女对小情小爱没有兴趣。”
她语气很淡,淡的像是拂过发梢的一缕风。
周凝珠心思细腻敏感,想了许多她可能说的话,唯独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句,神情不由微滞。
没有在意对方是什么反应,燕从灵自顾自往下道,“抓妖师是刀尖舔血的活,朝不保夕。”
“所以,臣女不会在意这些东西。”吴皇后一事相当是脑袋系裤腰带上,哪还有心思风花雪月。
她和他们原本就不是一路人。
攥紧手中团扇,周凝珠面色苍白。
“娘娘。”
少女忽然抬步走近,绣了花蝶的短靴在地上摩挲出细响。周凝珠一惊,下意识想要向后躲去。
即便有意收敛,也难掩甜腥气息,极淡的一缕掺杂在荷香里。
雅静下透露的冷厉。
心口狂跳不止,她慌乱想要喊人,但没来得及张口,怀里就落了件东西。
是一只锦囊。
“平安符,娘娘还是收下吧,比起贺师姐,我的要更灵些。”没有半点自谦,说完她一摆手,也不行礼,转身径直离开。
清灵的声音随背影逐渐远去,只余满塘清风。
周凝珠木立良久,到底还是没有把那只锦囊扔掉。
其它的不清楚,但至少有一点能肯定。
就算太子有朝一日还放不下这段情,想换个太子妃。
燕从灵这边也不会被撬动。
她的地位依旧稳固。
…
从席上跑路后,燕从灵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太子府。
而是隐匿身形,开始在府中四处寻找起来。
自红袖楼寻那丝妖气起,她就起了疑心,如今周凝珠这一胎更是坐实了她的猜测。
腹中孩子的邪气是实打实自娘胎起,但周凝珠没有问题。
不是母亲。
那就是孩子的父亲。
但上下绕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她身形向后,正想寻一处地方靠靠,细想下问题到底出在哪时,掌下粗糙的树身就倏然令她变了脸色。
取出贴放的短匕,轻轻往上一划。
水幕般的黑气顿时涌出,迅疾朝她双目袭来。
“破。”
匕首随法决化为一张巨大兽口往前扑去,眨眼便将那些黑气尽数侵吞入腹。等再次回到燕从灵手中时,原本冰凉的刀柄隐隐在掌心发烫,还带着激动的细颤。
咬破指尖,她画了一个晦涩难懂的血字,打入树身。
以这棵百年老树为媒介,看不见的地下根须蜿蜒之处,尽数泛起金光。
这才是她真正要给的平安符。
收好匕首,她转身正想离去,余光却瞥见不远处一名老太监满脸堆笑地大步走来,“哟燕姑娘,原来您在这儿啊,咱家找了一圈都没见着人影。”
乌金沉颓,夕色如血。燕从灵心底蓦地涌上一股不安,“公公是有什么事吗?”
“不是咱家,是圣上的事,圣上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