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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真相迫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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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栊山的山道上,越来越多的长老、供奉现身,雕有“天行无上”四个大字的山门之前,修士们或长或幼,各执法宝,列次排开,俨然一副群仙御妖的图卷。

    一时雨也不落,风也避让,有幸见到这一幕的镇民皆睁大眼睛,试图记住每一个细节。

    掌门一脚踏出,又一块青板碎成齑粉,但听他沉声吼道:

    “结阵,生擒此妖!!”

    对付上门叫阵的,掌门愿意捉对厮杀,可对付仇人,不必遵循什么规矩。

    随着掌门一声令下,身后的修士各展身法,围成两个半月,将苏真包围,野马见势受惊,顾不及主人安危,撒蹄跑远,只留他孤零零一人面对上百名敌手。

    天上小雨已被吹散,更浓的乌云如潮压至,似要降下雷霆。

    “你们若以多欺少,我也不和你们客气了。”苏真说。

    “小丫头好大的口气,让老夫瞧瞧,你这一身武功刀法,配上你那镜法术,能不能破我们栊山杀阵!”掌门厉声道。

    苏真当然不会傻站着等他们接印,他直接将刀抛出,长刀旋转,如燕迂还,在一众修士身前飞过,斩得他们方寸大乱,不住闪避。

    少年双臂一张一合,念咒结印,声若奔雷:

    “朔灼喏拓。”

    禁咒顷刻生效,仿佛天神打下烙印,方圆之内,所有修士都被下达了禁令。

    与此同时,长刀掠过人群飞回,重新被他握在掌中。

    “禁咒?”

    掌门大吃一惊,心道禁咒之术竟还有传人,他一生所修甚多,并不畏惧这道禁咒,那些一法专精的修士却是慌了神,犹豫着要不要发招。

    阵法还没成,人心已要乱套。

    掌门清啸一声,维稳人心,同时朝着苏真踏空掠去。

    鱼鹤真法算不得多么出彩的秘籍,却被他用得出神入化。

    这既是武功,也是法术,同时还是阵法,阵法随着他的脚步张开,苏真身在阵中,一会儿如泥沼中之鱼,要被鸬鹚捕食,一会儿又如天上海鸟,要被巨鲹吞掉。

    无论他如何腾挪,皆身处险局之中。

    掌门则如鱼得水,如雀出笼,身法愈发玄妙,已无迹可寻。

    苏真封刀格挡,边挡边退。

    明明身陷险局,苏真却毫无惧意,相反,仿佛心镜上的尘埃被拂去,他将自己看得更加真切。

    苗母姥姥缝在他灵魂里的秘籍也一并被他照见。

    不属于他的知识疯狂涌入脑中,他精神本能地排斥,又在下一刻与它们交融,仿佛一切本该如此。

    ‘裁缝。’

    说来讽刺,他用的明明是先天织姥元君的身躯,却无法驱动它的血脉,反倒要从别处获得裁缝真传。

    鱼与鹤再度靠近时,苏真不再后退。

    他岿然不动,心中生出玄妙的感应。

    仿佛幼时上学第一次开卷,仿佛婴儿降生第一道啼哭。

    仿佛一切诞生之初。

    或许更早。

    苏真凭着直觉抬起手臂。

    一只白色的手在他身后徐徐浮现。

    这是作为裁缝的第一只手,它柔软而纤细,修长而灵动,它是手,也是剪刀和丝线,苏真像控制自己的手指一样轻易地操控它。

    白手轻轻划过,剪裁与缝合在一瞬间完成。

    鱼唇与鹤尾连在了一起。

    这是一只小白手能做到的极限,已经足够。

    玄妙圆融的意境被打破的间隙里,苏真腰侧的另一把也被他拔出,对空挥舞,斩出猎猎风雷。

    一瞬间,掌门四面八方皆是迫近的锋芒。

    其余人不敢再观望,一齐出招,要将苏真瞬败。

    苏真将两柄长刀挥舞成盾,密不透风地笼罩四周,同时身形飞快腾挪,沿着阵法狂奔,一路上惨叫不断。

    事实上,这些人并未受什么伤,只是被破了符箓,卸了兵刃,他们的惨叫多源于恐惧。

    四名供奉忍无可忍,联袂出手。

    三人抽出如水长剑,一人负着玄铜重剑,同时跃上前来,要将这无法无天的红发少女剁碎。

    面对这汹汹来势,苏真反而将双刀收回鞘中,这并非托大,因为他手指之中,已多了两枚寸许长的软针,面对四柄重剑的合攻,苏真凭着两根白针,左拂右挡,竟将这刚猛决绝的剑招尽数拆破!

    一时间,愤怒、恐惧皆变作叹服,修道一途上,他们资历不浅,却从未见谁能将针使得这般出神入化。

    这一幕烙印在栊山弟子心中,很多年都不会淡去。

    掌门冷冷看着这幕,亦是思潮起伏。

    他见这红发少女明明实力卓著,却只拆了众人的兵器,并未伤他们分毫,心下也不免暗暗怀疑:难道此案真有隐情?

    若这是私斗,他倒是愿意暂时休战,与对方一五一十地聊一通,可今日门派上下倾巢出动,就为围剿这一个妖女,这事关栊山派今后声誉,绝不可善罢甘休。

    苏真显然也明白这一点。

    他虽用这一战进一步验证了如今所学,但法力也消耗严重,想以一己之力击败一派上下,依旧是天方夜谭。

    这时,不知是何叫喊了一声:“仙子怎么还不出手?”

    类似的呼声不少。

    仙子竺沫静坐帘中,依旧不为所动,比真正的菩萨像都要沉静。

    长老们重振旗鼓,在掌门带领下再度攻来。

    “逆气生。”

    苏真气机转瞬暴涨,仅是摆出拳架佯攻,便惊得众人纷纷止步,下一刻,苏真却没有攻向人群,而是朝着后方掠去。

    “这妖女要逃!!”

    人们齐声惊呼。

    很快,他们又意识到,他不是要逃,这所掠而去的方向正是……

    苏真立在雪白灵马的背上。

    与沫仙子隔着一层青帘。

    “晚辈见过沫仙子。”苏真客客气气道。

    帘中静了片刻后,沫仙子才轻轻嗯了一声,道:“怎么?你要与我动手?”

    “晚辈不敢。”

    苏真拱了拱手,道:“晚辈与栊山派的诸位仙子多有误会,仙子慧眼旁观这么久,应已觉察到真相,仙子乃仁善之人,定不愿见这平白无故的干戈,还望仙子能出面调解争端。”

    帘中又是一阵安静。

    片刻后,沫仙子竟亲自挑开帘子,一时青裳素雅,秀色照人,镇民们何曾见过这样的美人,顿觉香雪楼的花魁也是土鸡泥鸭,及不上眼前这女子半点,纷纷跪倒参拜。

    “不必妹妹多言,妾身也正有此意。”

    沫仙子柔柔一笑,看向栊山派的诸位,双手叠放腰侧,缓缓一礼,道:“诸位师长,多年未见,可还安好?”

    栊山派的人们纷纷还礼,就连掌门的脸色也柔和了下来。

    沫仙子继续道:“今日归山,目睹这一场争斗,还真是凑巧。妾身既不愿见生养我的山门受人欺辱,也不愿这位善良可爱的妹妹遭人陷害,方才争斗一场,也算相识,既是误会,不若卖妾身一个情面,坐下来推心置腹一番,若能化干戈为玉帛,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沫仙子声音轻柔,闻着无不如沐清风,再生不出半点杀心。

    沉默良久,掌门也垂下双手,道:“沐仙子既如此说,那再动兵刃,倒显得失礼了。”

    见掌门表态,其余人也纷纷垂手罢战。

    “晚辈多谢沫仙子解围。”苏真说。

    “不必多礼。”沫仙子微笑。

    旁人心道沫仙子真是仁善,三言两语便化解了这场不死不休般的干戈,实在是活菩萨在世。

    他们不知道的是,苏真刚来到这马背上时,便以一身蛮横法力凌空封住了沫仙子两处大穴,再以法力化锥,抵住了她的绛宫。

    沫仙子看似从容淡定,实则周身法力难以运转,早早地受制于人。

    弟子们不明所以,掌门哪看不出这些,苏真看似谦让,实则是在拿人质要挟,但他要挟的方式又给足了沫仙子与栊山派颜面,顺着这台阶走下去,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收场。

    事关重大,掌门也暂时放下私怨,退让一步。

    眼看此事就要收场。

    笃、笃、笃。

    木鱼声忽然响起。

    声音不大,却很清脆,让人忍不住去听。

    苏真看向长街那头,但见一个秃头僧袍的小和尚敲着木鱼走来,口中不知诵念着什么经文。他不由想起那对邪罗汉师徒,心中生出警意。

    经文念罢,小和尚也止步,问:

    “哪位是余月姑娘。”

    苏真一惊,心想这小和尚怎么知道自己名字,难道是方才听见的,若是方才听见的,这个“哪位”可就多此一举了。

    “小师傅有何贵干?”苏真问。

    “我师父要我来请余月姑娘去五宝庙一叙。”小和尚说。

    “你师父?”

    “正是怀清禅师。”

    “怀清禅师?”

    苏真微微皱眉,问:“你师父可是指名道姓请的我?”

    “正是,师父刚来栊山不久,他听说余月姑娘也来了栊山,很是欣喜,说,我与余月姑娘已二十年未见,不想又在这里碰头,真是缘分,为师行动不便,小慧,你快去将余月姑娘请来。”小和尚说。

    二十年未见?

    宛若心头降下霹雳。

    二十年……

    线索主动送上门,苏真反而感到一阵茫然。

    余月在这个世上存活的时间,远比他想象中要长得多。

    余月生得漂亮,一头红发更是惹眼,若真活了很多年,应是大名鼎鼎的人物才对,可这么久过去,怎么只遇见了一个栊山派和一个怀清禅师?

    还是说,这些年里,掌控余月身体的人都早早夭折,未能修出什么气候,闯出什么名声,所以这红发妖女始终籍籍无名?

    若真如此,这身体该是死过多少人?

    这哪是什么娇美的少女之躯,分明是口活棺材、大凶宅!

    怀清禅师……

    无论如何,他都该去见一见这怀清禅师。

    “沫仙子与我同去吧。”苏真说。

    一不做二不休,现在若让这位沫仙子回到栊山,他先前努力可能尽数白费。

    “怀清禅师并未邀请我,我去甚么?”沫仙子问。

    “怀清禅师没有邀请仙子,是因为禅师不知晓仙子今日回来,不然,以仙子之德,焉有不受邀之理?况且,怀清禅师作为客人,尚可以邀请客人,仙子作为此处主人,不也可以主动登门访客吗?”苏真说。

    “你这丫头真是伶牙俐齿。”

    沫仙子眸中闪过一丝怨毒,又飞快消散,她笑道:“不过,你说的有几分道理,怀清禅师远道而来,若不迎接,倒失了地主之谊。我陪余月姑娘同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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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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