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礼礼点点头:“你是要去审宁内官?”
“不急,银台司还有事。我晚些再审他。”
车内又是一片寂静。
马车吱吱呀呀行驶了好一阵,终于停了下来。崔礼礼回过神来,发现已经到了九春楼前。她下意识地想要下车,却被陆铮一把拉住了。
“你干什么?”崔礼礼有些不满地看着他。
陆铮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紧盯着她的眼睛,沉声问道:“你是不是在吃醋?”
崔礼礼闻言笑道:“没有。”
“女人说没有,就是有。”
崔礼礼笑得皱起了眉头:“真没有。你放心。”
没有?还让他放心?
陆铮反而更气了,想要拉她回来好好说道说道。她倒身轻如燕,灵巧如猫,两步就跳下了车。
临竹问道:“公子,走吗?”
半晌,车帘后才传出一道声音:“走,去银台司。”
崔礼礼等了一整晚,陆铮没有来。
第二日太后出殡,全城肃禁,街道空旷,无人出行。
又连着过了好几日,都不曾见到陆铮的面。
听说槐山下的雪开始融化,大将军亲自率领士兵清扫道路,谷底的道路已畅通无阻。圣人下令,三月初二大军出征。
崔礼礼本想去找陆铮问问大将军的情况,可又总觉得没有必要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便赌气不去竹屋寻他。
初二那日。陆家军在城外聚集,圣人亲临为战士们鼓气助威。
不少城中百姓都出城去送行,将城门围得水泄不通。
崔礼礼也去了。
圣人高站在城楼之上,城下将士如云,旌旗飘飘,战鼓雷雷,高头骏马,士气高涨,喊声一片。
陆孝勇和陆钧站在最前面,喊了好些话。
人声嘈杂,崔礼礼也听不清楚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
想着前世看他们出征时,满是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如今再看他们,红色的披风在身后高高扬起,三丈长的陆家枪头,银光锃亮。
这一世,推迟了一个月,春暖花开,他们应该不会有那样惨的下场了吧。
只是,陆铮不来送行吗?或者他跟前世一样,穿着一身银甲,去槐山送行了。
她在人群中遍了几遍,不见陆铮和关氏踪影,也说不上心底究竟是何种情绪。抿抿唇,只默默地站着。
听见身边有百姓闲聊起来:“你说巧不巧?今日是清平县主那个县马的头七。”
崔礼礼眼眸一垂,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听说棺材都不敢抬出府,说是要等着兵马走完了才敢出城。”
“都是清晨出殡,哪有晌午出殡的?”
“这不是怕冲了出征的吉兆嘛,”路人继续说着,“我早晨出来时路过,门口的狮子和灯笼都不敢挂白。”
那不是狮子,是狻猊。
崔礼礼在心中默默地纠正着。
前世不懂为何县主总那一对守门兽是狻猊,现在明白了。
狮子,是外来兽。狻猊,是龙之子。
太后的亲女儿,再不像龙呢,也是流淌着皇家的血。
她寻了一间路边的茶水铺子坐着,想看县马出殡。
等军队走远,百姓都散去,县主府的送葬队伍才缓缓走出来。
县主府的府兵将围观的路人都驱散开去,长长的白衣队伍走得极其缓慢。
人人披麻戴孝,撒着漫天的买路钱。也看不清究竟谁是谁。
崔礼礼站起来,走出铺子想要跟过去看看。
不料一人一马冲着她飞奔而来,来不及反应,就被捞上了马。
熟悉的温度和气味将她包裹,身后的男子沉声说:“你想去看县马下葬吗?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