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她向他一欠身——按礼数,长公主在正式场合需行此礼之人,要么是宗亲长辈,要么是上界仙贵,要么是自己夫君,也不知道她此刻是将墨汀风当成了谁。
“司尘大人,此前在府上多有叨扰,还几乎酿成大祸,实在愧责难安,请受雪樱一拜!”
“长公主言重了,您莅临小住,让府上蓬荜生辉,岂有叨扰一说。”
墨汀风紧忙去扶,却不防被秦彻撞见,只见他似笑非笑盯着两人,
“看来好事将近,长公主,表弟提前恭喜了!”
“彻儿你再胡说,小心本宫命半夏撕你的嘴!”
秦雪樱被闹了个大红脸,嗔怪地看了眼秦彻,后者大笑着与一旁路过的客人勾肩搭背的走了。
“这个没正形的,司尘大人千万别往心里去。”
顿了顿,秦雪樱凑近了些,低声冲墨汀风耳语了一句,
“司尘府长亭夜会,本宫说过的话,今日兑现。”
宋微尘听了,在一旁微微挑了挑眉——她借墨汀风的凝神术看过那一晚,自然知道秦雪樱所言何事。
——
“司尘大人,做个交易如何?”
“我们皆无心于彼此,此乃事实。但大人您碍于君臣情面不好开口,本宫又不忍驳父君一番美意让他伤神,不如联手一起做出戏?”
“劳烦大人面上许我几分薄情,让本宫寻一机会当众婉拒,并请命父君为大人和桑濮妹妹指婚如何?”
“毕竟若是传扬出去,堂堂司尘大人为了一介民间琴师而拒绝境主嫡女,莫说雪樱自惭,便是父君脸上也挂相不住,还请司尘大人体恤则个。”
“你许我台阶,我许你佳人。”
——
宋微尘心中暗忖,看来今夜“桑濮”也是受邀者,是长公主刻意为之。
也就是说,今夜她会以桑濮的身份,由境主指婚许配给墨汀风。
不知道这个消息孤沧月知道后会作何感想……
“不行!宋微尘!你不能再想那只大鸟,不要分神!”
惊觉自己再度神游,宋微尘狠狠掐了自己一把,也就在此时,境主秦桓到了——由两名贴身侍女引着,自正殿前方的屏风而出,径直坐到了正席之上。
众人见状,连忙各自落座。
墨汀风列位境主右侧偏席,宋微尘紧挨其而下,秦雪樱则坐在她对面,她的旁边则是庄玉衡……待众人落座完毕,宋微尘发现有几个位置无人,席间不见景岚,也不见丁鹤染与叶无咎,应该都是为了阮绵绵而去。
不过境主似乎并不在意,他端起酒樽,冲着众人一举,
“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礼,今夜不醉不归!”
“谢境主大人!”
宋微尘不会喝酒,端起酒樽装腔作势抿了一点,却惊觉其中不是酒,而是普通的水,正在惊讶,却见坐在对面的秦雪樱冲她挤了挤眼睛,顿时心下了然。
亏得长公主心细如发,提前为她“动了手脚”,心里一时对她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正在偷着乐,突听得境主唤她,
“宋微尘。”
“臣,臣在!”
她活像个受了惊的兔子,酒樽一扔蹦起来老高,冲着境主行了一个夸张的大礼。
境主被她的滑稽模样逗笑了,言语之间更柔和了几分,
“上次孤错怪了你,事后才知你因查案不慎中了反骨水,才会与孤反着说话。你因此受惩,可怨孤?”
“不敢不敢不敢!”
宋微尘头摇得像拨浪鼓,
“境主金口玉言,说出的话只有对的和更对的,怎么可能错怪臣下!”
“臣下说话荒腔走板,便是没有反骨水,也常常词不达意,多亏境主教诲及时!才没有让臣下在胡言乱语的邪路上一去不返。”
宋微尘一通谄媚的毫无营养的彩虹屁却把境主逗得哈哈大笑,
“白袍会说话,孤心甚慰,赐酒一杯。”
服侍在境主跟前的贴身侍女闻言,立即心领神会取过一个新的酒樽,拿起境主席上酒壶将其注满,端到宋微尘桌前放下。
这酒她不能不喝,莫说是赏酒,就是毒鸩她也得喝。
为了避免墨汀风强为自己出头拦酒,她猛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这才向境主谢恩——看起来春光满面,实则已经被酒精激红了眼,拼命忍着罢了——这一切都落在墨汀风眼里,他起身救场。
“白袍酒力堪微,再喝下去恐又要胡言乱语,若非境主英明宽宥,少不得一番责罚。”
“无妨!今夜是家宴,无论是谁说错了话,孤都不会当真,更不会动气,汀风莫要挂怀。”
境主哈哈大笑,兀自饮下一尊酒。
他早看出宋微尘不胜酒力,而她酒壶里都是水!故而才有方才一举。
秦桓是酒场中人,在他看来,人可以没有酒力,却不能没有酒胆,所以才有心试探——若方才赐酒宋微尘有半分犹豫,他虽不至于当场动脸色,却会在心里将白袍划作另外一档下属——可以用,但不可以近。
好在宋微尘的表现让他颇为满意。
……
不过她哪里知道这些,只当是境主民主宽容,是个有血有肉的寐界CEO。
借着酒力,宋微尘逐渐露出本性,盘腿一屁股坐在桌席之上,一副要跟境主好好唠唠家常的架势。
“有您老这句话,臣下就放心了。”
“咱就是说,江湖谁人不知,宋微尘,那就是胡言乱语的神!”
噗嗤,秦雪樱忍俊不禁。
“父君,可不能再叫尊者喝酒了,这一不留神,都喝出神位仙籍来了。”
秦桓也挺高兴,他有心逗宋微尘,
“你倒是说说看,要是胡言乱语的好,能让孤笑出声来,赏!”
宋微尘一听来劲了,
“赏什么?带薪年假?秦董事长,您能不能跟我的老板说说,五星员工和年终奖安排一下子?”
秦桓闻言一挑眉,
“这就是你的胡言乱语?”
“哦,那我开始了啊——”
宋微尘在脑袋里飞速回想她以前看过的抽象发言,貌似“黄龙江一派全带蓝牙”有点过气了?她一拍巴掌,有了!
“我是随时爆炸的洗洁精,是没有道德的旋转齿轮,最擅长将乌龟做成西瓜汁。在我五岁时,体温就已经达到了700摄氏度,顺利帮助土拨鼠生下七个喷气式超声波,可现在仍然学不会十以内的加减法。这样下去,只有将脑组织扔到天上滑雪,才能成长为经典的系统病毒被连续枪毙五十六年。”
……
境主分明想笑,嘴角上扬,笑意却凝在了脸上,他定定看向宋微尘身后——正殿进门的方向。
“乌烟瘴气,胡言乱语!”
来人语气凛冽,却让宋微尘心里猛地漏跳一拍,她转头看去——
来人身型颀长轩昂,眼如金曜,戴一张鸟喙面具,一头银丝如月华照水,踏风而来,瞬息即至。
“沧……沧月?”
她喃喃出声,可来人却似乎不认识她一般,嫌恶地乜了一眼,自顾端坐到境主秦桓左侧偏席。
“墨汀风,这就是你司尘府的行事做派?”
“扮痴卖蠢,愚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