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朕的儿子是废物,面对你,他的确是个废物,朕都觉得他是个废物,但是赵学宁,还是那句话,你有能力,你给的出去,你收的回来,那你的继任者呢?
如果不是你的儿子,他就更没有威望了,是你的儿子,你的部下们看着你的面子稍微会对他好一点,说不定还会一起逼着他做皇帝。
可要是换一个跟你没有什么关系的人,你是打算让他提前拥有你一样的威望,还是打算如何?你确定你死了之后他就能稳住局势吗?他就能继续让你这个大总统的位置传下去吗?
他就能镇得住那些想当贵族的人吗?赵学宁,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历朝历代开国之君总是逃不掉要清理功臣的宿命?很简单,立下大功的骄兵悍将,只有开国君主一个人能镇得住!
什么制度?什么规矩?都是狗屁!还是人!你活着你战无不胜,你就无所不能,你死了烟消云散,什么都不剩了!你大公无私!你目标远大!你了不起!你是圣人!
可这世上有多少圣人?你以为圣人满天下吗?朕曾经也想过当圣人,朕四十岁以前,满脑子都是当圣人的念头,为了当圣人,朕抑制住自己的脾气做了很多朕根本就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做的事情!
做了那么多,朕就是为了当圣人!可一朝梦醒,朕才发现圣人就是狗屁!没有什么比权力更重要,没有什么比掌握权力更重要!这个道理朕懂,天下人间懂的也不会少!
赵学宁,你懂吗?你的部下们懂吗?现在不懂未来会不会懂?你说的好听,你制定的制度也很好,但是你觉得你死了之后,你的部下们会坚持吗?”
弘历仿佛是开了嘲讽技能一样,满口质疑,要把赵学宁的理想和努力喷的一文不名。
赵学宁缓缓闭上眼睛,很快又睁开了眼睛。
“弘历,你好像已经笃定我会失败,你好像已经笃定我的国家无法长久是吗?”
弘历点了点头。
“朕说过,论做皇帝这件事情,你远不如朕,你把权力看得太简单了,你也把人心看得太简单了,你活着还好,你一死,你的这个叛贼之国很快就要土崩瓦解!”
赵学宁摇了摇头。
“不,弘历,你错了,我从来都没有把人心看得很简单,正如你所说,人心很重要,但是你也要知道,人心是可以塑造的。
皇帝不是开天辟地之后就有的,家天下也不是开天辟地之后就有的,甚至如你手中这般庞大的权力,从来也都不是皇帝生下来就有的。
事在人为,皇帝是被人为塑造出来的,从来不是天生的,汉献帝和你都是皇帝,你觉得是你优秀还是他优秀?你觉得你们俩都是一样的皇帝吗?”
弘历的面色变得冷漠起来。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不是我把人心看得太简单了,而是你把人心看得太简单了。”
赵学宁轻笑道:“没有什么东西是生来就有的,皇帝不是从来就有,总统也一样,帝制不是一天建成的,也不是不可取代的。
能塑造,就能砸毁,共和当然也不是一天就能建成的,但你如果就此笃定共和国一定失败,那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你为了权力会做的事情,我不会去做,你为了权力不会做的事情,我会做,秦始皇能创造皇帝,那我就能埋葬皇帝。”
弘历对此似乎有些疑惑。
“你想做什么?”
赵学宁冷笑。
“很简单,你为了巩固自己的帝王权力和帝王身份,不遗余力的要把这个国家塑造成你理想中的样子,为此你发动了文字狱。
你的目的就是让人们不敢思考,从而彻底变成你的悬丝傀儡,只要每个人都蠢蠢的,每个人都不敢思考,也不会思考,就没有人会怀疑你作为皇帝的合理性,你的地位也就稳固了。
只要大家的脑袋里除了忠君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你的安全也就确定了,这是你的目标,也是历朝历代的统治者们的目标,但是弘历,我要改变这一切。
我不仅允许人们思考,我还要教会他们如何正确的思考,我会告诉他们为什么皇帝是罪恶的,我会告诉他们为什么你是个混蛋。
我会教他们识字,教他们读书,教他们何为共和,何为帝制,教他们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让他们学会质疑,让他们学会思考。
我绝不会让他们变成悬丝傀儡,不会让他们变成工具,我会让他们变成人一个真正的人,当他们成为人的时候,皇帝就再也不会出现了,你休想在我的国家里借尸还魂!”
赵学宁慢慢地说着,弘历也慢慢变得严肃起来,继而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是认真的?”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北伐?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建立兰芳?就是为了做这件事情!你把中华拖入深渊,那我就要把他救出来,让他继续走下去!”
弘历疑惑了一阵子,上下打量着赵学宁,仿佛是想要确认他是不是在说疯话。
当他逐渐确定赵学宁不是在说疯话的时候,他更加疑惑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知道整个大清有多少人口吗?你想让他们全都学会读书认字,赵学宁,你就算是疯了,不应该对钱这个东西没有一点概念吧?你以为钱都是天上掉下来的?你有多少钱?你是要砸锅卖铁让那群愚民去读书?”
赵学宁笑了。
“弘历,打下京师之后,我调出了你的宫廷档案,看到了一份很有意思的记载,那是乾隆十二年,那份记载上显示乾隆十二年一整年就你一个人的吃穿用,足足耗费了六十万两白银。
这还不包括你的母亲,你的后妃,你的孩子,你的整个家族所用的费用都不在这六十万两白银里,如果能算上去的话,那一整年你们整个皇家花掉的钱估计得有二百多万,仅仅只是吃穿和零用。”
弘历皱了皱眉头。
“那又如何?朕是皇帝,是天子,富有四海,天下的银子都是朕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朕要用银子,谁敢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