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的人家不多,而仅剩的那几家,也估计没什么钱。
面临这样的局面,两口子一路上商量着回来,越想越不是味,一筹莫展。
正是缺钱的时候,听到杨连德是送钱来的,两口子愣了一下,苏春贵赶忙起身,扯开门,跑出去将杨连德拉住,赔笑道:“杨叔,莫见怪,这两天出了这种事情,心情都不好,你请到屋里坐!”
杨连德见状,知道自己捏到痛处了,架子也跟着端了起来,他斜瞥着苏春贵:“我再进去不会被赶出来撒?”
“不会……在这种时候能想到拉我们一把,那就是我们的恩人和贵人咯!”苏春贵一脸讨好地说。
杨连德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行嘛,那就进去坐坐!”
他跟着苏春贵进屋,见吴巧花也换了脸色,忙着递凳子,忙着泡水,一下子变得殷勤起来,差点没乐出声。
很久没有这种被人捧着的感觉了。
他强自收敛着笑意,假意问道:“苏同远那娃儿的情况啷个些?”
“莫提了,提起来就是眼泪,本来端端正正的一个娃儿,被黑娃子这么一伤,这后半辈子,都不晓得啷个过。现在还在躺在诊所里边,整张脸都缠上绷带,不成人样了,以后怕是连娶个媳妇都难。
为了治他这个伤,专门从县城请了医生来做缝合手术,还有眼睛上的手术,一哈子把家里攒的那点钱都花出去了,要在医院养不少日子伤,还要装一颗假眼,少说也还要百把块钱,让我们上哪里去找这么一大笔钱嘛!”
吴巧花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用哭腔说道。
“娶媳妇的事儿,以后慢慢考虑,家里日子好过了,自然有人愿意嫁……眼下还是要以治疗为主。”
杨连德假意叹了口气,伸手在衣服内袋里摸索,捞出一把毛毛钱,食指在嘴巴里蘸了口水,一张一张地数着,引得吴巧花两口子也眼巴巴地看着。
花了差不多两分钟的时间,他数了三遍,然后将钱递给苏春贵:“春贵啊,我这手头也不宽裕,家里搜搜找找,就只凑了这五块钱了!”
苏春贵看着那挺厚实的一沓钱,里边甚至还有不少一分、两分、五分的纸币和硬币,眼皮不由抖动了几下。
还以为杨连德会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动作,可这结果,多少有些让两口子失望。
身为前生产队队长的杨连德,就只能凑出这么几块钱,两口子打死了也不相信,但这种事情,他们也没法多说什么。
话又说回来,五块钱,那也是钱啊!
苏春贵将钱接了过来装兜里:“谢谢杨叔咯。”
都看着杨连德数了三遍了,哪里还需要他再数。
却听杨连德接着说道:“春贵啊,你听说了蛮?昨天陈子谦家那小两口,在山里面打了只大黑娃子回来,还叫了金博礼一起去背肉。”
“没听说!”
苏春贵摇头道:“我昨天一直在镇上诊所里边,哪里晓得这些事嘛。再说了,别人能打黑娃子,那是别人的本事。”
“你说,你家苏同远也是上山,遇到了黑娃子,不但把那条长毛狼狗搭进去了,还差点把命给折了……
我昨天就听竹林边老三家说,他家猪圈边来了黑娃子,绕着猪圈转了好几圈,陈子谦家那小两口一直跟着脚印往竹林里边去了。
我闲着没事儿,也顺着那些脚印跟着去看了一哈,结果发现,伱家苏同远跟的那只黑娃子,就是那小两口打死的那只,呵呵……”
两口子听着这番话,越听越觉得不对味。
吴巧花是什么人,本就是疑心病很重的人,苏春贵从林场回来,看了董秋玲几眼,她都能找上董秋玲大吵一架弄得人尽皆知的人。
此刻听到杨连德这么说,心里不多想,那就不是吴巧花了。
她铁青着脸问到:“杨叔,你的意思是,那两小口为了得到黑娃子,使了阴招,这才让我家幺儿被黑娃子伤那么重嘞?”
杨连德愣了一下,连忙摇头:“我可没那么说哈,我只是想说,打的都是同一只黑娃子,那熊胆、熊皮、熊肉,你们家却是一点都没得到。
老话说,沿山打鸟,见者有份……给苏同远看病,不是需要钱的嘛,按理说,那黑娃子,也该有你们家一份,往这方面想想办法撒。还有你说的那种情况,也不是不可能,别让人坑了害了,还不晓得。”
他忽然觉得,吴巧花说的那些,是个很不错的由头。
说完这些,他起身站了起来:“你们事头多,我就不耽搁你们了……对了,我只是提醒你们一声,可不能说这些话是我说嘞,到时候弄得我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这做人难呐……”
“不说,肯定不说!”
杨连德的说辞,让心里满是阴霾的吴巧花,像是突然间迸发出了闪电,有光亮,也有愤怒。
“一定不能说哈,这事一传出去,我一家子就没法在石河子村呆了,会害死人嘞……”
杨连德再次强调,见苏春贵两口子连连点头,这才转身出门,直到看不见苏春贵家的屋子,他脸上得意地笑了起来,自语道:“这下有好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