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年多一点点时间,政策是有变化,但还不多,还是计划经济为主,还在打击私人做生意,虽然管得没以前严格,但隔三差五还是会组织人手去撵一次,弄得鸡飞狗跳,谁被逮到只能算谁倒霉。
对这种事情,作为“过来人”的陈安,也没法说什么,只是想着,再过那么一两年土地到户,很多事情就好办了。
现在,他更关心的问题是住宿,于是问道:“大哥,现在天黑了,我们哥俩个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能不能在你这儿住上一晚?”
“出门在外,都不方便,也很辛苦,都是出力的人,住上一晚有啥子嘛!”
男主人也是个好人,非常地道、淳朴,随口就答应下来。
晚上住宿有了着落,陈安和宏山两人都松了口气。
两人在男主人的招呼下,坐在火炕边烤起火来,拉起了家常,问是哪里人,和一些杂七杂八的见闻,也说了他去卖松子被抓的事情。
说着说着,女主人做的晚饭熟了,山里人厚道,待人心眼实,尽管陈安和宏山是跨省而来的陌生人,也给两人舀了两大碗。
“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陈安感激地说。
男主人摆摆手:“我们住在这山里好的一点是饭能吃饱,偷着多开几片荒地,隔得远了,也没得人管,吃饭没问题,就是手头紧,没钱花。不要见外,疙瘩汤凑合着吃吧。”
在两人跟男主人拉家常的时候,早就闻到房顶头锅灶处一阵阵诱人的玉米面清香味,惹得肠胃上下翻腾,馋得人直咽唾沫。
当接到女主人递来的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稠饭时,两人都恨不得一口吃光喝净。
要知道,陈安和宏山两人,就只是中午就着山泉水吃了几口干粑粑,在老大娘家喝了碗开水,一路上急着赶路,忙着换松子,背的东西越来越重,人的体力消耗也越来越强,到现在天黑了,闻到面的清香,哪有不饿的道理。
陈安好歹是活了几十年的人,现在的宏山虽然比他大一岁,但却远没有陈安沉稳。
他虽然也是一口一口地吃,而速度之快,犹如狼吞虎咽,一碗稠稠的洋芋疙瘩汤,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
端着空碗的宏山一看陈安和这一家的男女主人和孩子,都还在细嚼慢咽,而他端着空碗傻等着,就显得有些尴尬了。
等什么?
就等一碗饭。
可是,人家主人没有发话让你自己去舀,看样子也没有主动起来给你添饭的意思,咋能自作主张去舀?若是被人说一顿,这小小的脸面往哪里搁?
山里人穷啊,粮食那是算着吃的,男主人说吃饭没问题,不代表就有多少剩余,能给那么一大碗热饭,已经是人家相当厚道了。
可不去舀,明明肚子还饿着,一碗稠汤下肚,不但没饱,反而惹得更饿,何况锅里那诱人的香味还在屋里弥漫,怎么也挥之不去。
宏山尴尬地用筷子不停地刮着碗中的残汤剩菜,开始思量脸面和吃饭的问题。
左思右想,觉得明天还要背着那么重的东西一路换着进城,路程不短,要不少体力,只有先填饱肚子,才有力气。
他还是觉得脸皮厚一点为好。
这脸面能值得几个钱?还不如一碗疙瘩汤。
宏山便在主人没有发话的情况下,端着空碗,走向灶台,舀了满满一碗,坐回原处,低着头,生怕人看见似的,香甜地大口大口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