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亲兄弟亦会成为仇敌。
余安这一支便是如此,他父亲余心远曾是偏远旁支崛起的一位天骄,横压一时,甚至开始与主家争夺正统之位,但最终失败了。
派系斗争十分残酷,尤其是小地方的争斗,家主之位几乎等同于土皇帝,旁系分支试图入主正位,成功了还好,一旦失败,下场自然也是十分惨烈。
余安这一支,几乎尽灭!
包括余安自己,也遭到来自主脉的追杀,幸在有一位忠心老仆一路保护,隐姓埋名一路远逃,可不久前还是被发现,于是再度遭到追杀。
老仆吴南护着余安,时不时挡下来自后方的箭矢,如此一路远逃,逃出约莫数十里后,前方终于出现了一条滔滔大河。
甘露河!
说是甘露,实际上却是一条极其枯黄浑浊的河流,河水更是无比汹涌,这样的河流哪怕是易筋锻骨的武者也不敢轻易下水,唯有修炼坎水一脉,且达到五脏境,才能从容入水。
只是就在老仆携少年接近河畔之际,没等他送上一口气,其脸色就霍然一变。
因为在那河边,
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披青衣的中年人。
这中年人,吴南认识,名为余尘,来自于主脉,乃是一位六腑境的强者!
在这偏远之地,六腑境实际上已经是顶尖强者,这边的余家主脉最强的高手,也只不过是一位宗师而已,远远比不上中州那边的余家正统。
实际上这边的余家主脉,也只是中州那边的旁支,而他们则是旁支的旁支。
“闹剧到此为止吧。”
余尘看向奔逃而来的吴南和余安,语气轻淡的道:“逃了这么些天,你们也受苦了,不必再多挣扎,余安终究是我的子侄,我不会要了他的命,只要废了他的根骨,族里可以给他一处铺面,让他安度余生。”
“我家少爷,和老爷一样心志极高,若是那般,与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吴南语气平缓的开口。
他清楚余安的性子,这种结局不是余安愿意接受的,宁愿一死。
余尘淡淡的道:“你逃得掉?”
吴南道:“老奴只能试试。”
伴随着话音的落下,双方之间的距离也是越来越近,直至相距只剩下数十丈之际,吴南猛然发力,将余安高高抛起,绕过余尘,往甘露河的对岸抛去。
与此同时,他那衰老佝偻的身躯猛地一下子展开,周身衣衫炸裂,露出干枯衰朽的身躯,但此刻那干枯的身躯内部,却浮现出一片片炽烈的血气。
“你倒是忠心。”
余尘见状,倒是轻叹了一声,知道吴南施展的是拼命的手段,这样肆无忌惮的燃烧气血,事后即使不死也要经脉尽断,何况又是这个年纪,一旦使用这种秘法,几乎必死无疑。
“休想逃!”
后方追杀而来的黑衣人,见到这种情形,有人立刻冷喝出声,一刹那间数道箭矢破空飞出,却不是射向吴南,而是射向被吴南抛往河对岸的余安。
吴南见状长啸一声,整个人猛然在河岸一踏,刹那间河水炸裂,掀起一片片巨浪,将那些箭矢悉数卷入其中,尽管不曾完全碾碎,但也使其全部偏离了方位。
同时。
他整个人也是猛然扑出,向着余尘杀去。
余尘微微摇头,轻轻一挥衣袖。
刹那之间,风云变色,吴南那充斥着水光,犹如滔滔江河般的一招,被硬生生阻拦在半空中,同时附近狂风大作,甘露河上掀起的滔滔河水也是一片片的溃散。
噗。
吴南喷出一口鲜血,眼眸中露出一抹震惊。
“……领域?!”
“还差一点。”
余尘摇摇头。
砰。
吴南终于承受不住那股威势,一下子浑身骨骼传来一片片崩断的声音,整个人犹如一个破口袋般向后摔去,目光也是黯淡下来。
他眼角的余光更看到,被他抛往河对岸的少年余安,也是被那股席卷四方的狂风卷中,在空中被生生遏制阻碍,最后没能落向对岸,而是笔直的坠入河中。
余安虽然也资质不凡,十六岁的年纪就已经练肉圆满,但坠落到甘露河这种极其汹涌恶劣的河流中,基本上是必死无疑。
他有心相救,但已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幕,最后不甘心的死去。
唰!
众多黑衣人此时也赶到了岸边,皆凝视向河岸。
“就这样吧。”
余尘看了一眼河水。
余安落到这条河中必死无疑,他也并不想亲手杀了余安。
“是。”
黑衣人中本来有人试图下河继续搜寻,但听到余尘的话,顿时齐齐应声。
余尘看着河水怔怔出神,过了一会儿方才转身,消失不见。
……
河底。
余安落河的一刹那,就被一股汹涌的暗流卷入了河底,他竭力试图稳住身形,但哪怕是练肉圆满的体魄,依然无法对抗这汹涌的暗流,被裹挟着在河底一路冲撞。
在连续撞上几处河底礁石后,他听到了体内骨骼碎裂的声音。
到此为止了么?
余安脑海中浮现出这么个念头,心底充满了不甘。
可就在这时,他感觉到那汹涌的暗流,却是逐渐的开始平缓下来,裹挟着他又往前了一段后,一下子将他推进了一处位于河底的洞穴内。
这洞穴内,却是诡异的没有任何水流,他刚被冲进洞穴,就一下子摔在地上。
“咳,咳咳……”
余安接连咳出几口泥水,尽管浑身剧痛,但依然还是勉强撑起身体,往前方看去。
旋即他就看到,在这诡异的河底洞穴内,在他的前方,一道人影屹立在那里,对方一袭长袍,就这么负手而立,目光轻淡的打量着他。
“前……前辈……咳……多谢,前辈……救命……”
余安看到陈牧的瞬间,便目光一凝,但还是很快反应了过来,艰难的冲着陈牧开口。
陈牧看了一会儿,语气平淡的道:“你是余家人?”
“……是。”
余安试图站起,但腰部的剧痛让他无法站立,只能撑起半个身体,艰难的回答着陈牧的问题。
他不知道陈牧是谁,但能够在这河底弄出这么一个奇异的洞穴,将所有河水都隔绝在外,这种手段显然绝非一般人能够做到,就是五脏境、六腑境都不可能,面前的陈牧虽看上去十分年轻,似乎比他也大不了太多岁,但却极有可能是一位宗师!
“余家……”
陈牧望向远处,轻喃一声。
他的询问自然是废话,实际上只看上一眼,他就已经知道了余安的身份和一切来历。
时隔上万年,如今的余家早已是一个庞然大物,虽然都是许红玉的后辈,但算到余安这一辈,血脉早就已经稀薄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余家能走到今天,一部分因果来自许红玉,一部分来自于他,或者说主要的根源是在他。
有许红玉以及余九江等人的早年之因,才有余家今日之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