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算是不少了,虽要靠这个发家致富实在难,但他自己种地,每年没准是能存下来一些的。还说:“不过到底是自家人,也没几个亲戚了,每年再给他做四季的衣裳鞋袜,过两年若是大家逐渐把周老二他们做的那些混账事情忘得彻底干净了,我再回去做主,帮他说一门媳妇。”
而这个钱,自然是要周梨这里出,毕竟周天宝也没个什么来路,那七两看坟的钱,只能叫他过寻常日子,攒来娶媳妇,略显得有些寒酸了去。
她这般安排,周梨觉得也行,当下便写了信,连带着一张十两银票放在里头,往驿站里送去了。
公孙曜在的这几年,原本只送到县信,如今也能送到镇子上去,那些个小镇子上,都有了小驿站。
就雇个小吏在里头,一年也不用花多少,却是上下都得了方便。
周梨这送信的功夫,却是叫人给唤住,一回头发现竟然是陈大人的师爷。
那陈慕的银子,到底是自己给的,周梨一直都为此提心吊胆,如今见陈大人的师爷喊自己,也是心虚不已。
不过这表面还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迎了过去,果然见着陈大人在,当即行了礼,便问道:“二公子伤势如今可好了?”
陈大人怔了一下,然后回着:“好了许多,正要安排人送他离开芦州。”心里纳闷,难道自己误会了周梨,她最近也没去家里,怕是真不知道那混账东西偷偷逃了的事。
一面又暗地里打量,想要从周梨的神情里捕捉个一二破绽。
但周梨却笑眯眯的,“那再好不过了。”还劝着陈大人,“父子哪里有隔夜仇的,陈大人你也要退一步想,比起旁人家那惹着官司命案在身上的,二公子只倒腾那些木头玩意儿,算是好的了。”
陈大人听了这话,心里已经确定,周梨是八成不知道那混账的音讯,因此也就没再多疑。只不过见她寄信,便问:“往老家送信?我记得你
家中没什么亲人了。”
如今那周天宝已经自己去大牢里洗清了身上的冤屈,周梨也不瞒他,“我那个二叔犯了混账,去了齐州那头,但有个堂兄是清醒的,留了下来。只不过因我二叔的糊涂事,他也不好在镇子里过活,如今还在那桐树村里,我姐姐他们听了安家的事情,觉得玄妙得很,非要叫人看坟,怕旁人去使坏,我一想他正好得空,便去信与他说。”
不过陈大人哪里晓得什么安家的事情,便有些疑惑,“看坟?”
周梨便只将那安先生家祖坟的事说了,只将陈大人和他那师爷听了,都觉得是装神弄鬼。
周梨笑了笑,“我也这般想,天底下哪里有什么鬼神可言,若真如此,那年大灾,怎不见菩萨出来保佑。不过话又说回来,安家姑娘是真看不见,人犯不着装瞎这么些年,受这许多苦楚。”
陈大人半信半疑,只想着老太太最近因为那混账的事闷着,不如把这事儿回去做聊斋给老太太说,解解闷儿。
一时也是同周梨这里告辞,说家里的老太太和阿茹母女都挂念她,喊她得空了多过去。
周梨这里应了,各自分别。
驿站就在衙门不远处,而周梨家离衙门也不远,所以她是一个人出来的。
更何况这天还没黑呢!街上多的是各处来的秀才,以及那扯着嗓子叫卖的小贩们。
再有两侧商铺的掌柜,也都是个熟面孔,她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在这条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路的路上,给人套了上车去。
动不得又说不得话,只像是个雕像一般端坐在那马车里。
那人速度很快,叫周梨也没看清楚他到底是个什么面貌,如今只能隔着车帘看他在前面赶车的背影。
又眼睁睁看着从自家门口过,奈何口不能言,心中是含恨万分,也不晓得对方到底什么企图,一时那心里是想了许多,一会儿觉得自己多半要死了,哪怕避开了李司夜,身体也养好了,可自己好像也终究甩不脱这早死的命运。
正是悲戚着,马车忽然就停了下来,那人掀开车帘,却是一个身着灰蓝劲装的青年,高束的青丝齐腰,额上绑着与衣裳同色的抹额,相貌堂堂,肩脯宽阔,怎么都是个气宇轩昂的人物,可却做这鸡鸣狗盗之事,也不知是要将自己绑来杀了,还是如何?
然而她除了能拿一双杏眸含怒瞪着对方,也只能做那呆子一般,叫这人给直接扛进去小院子里去。
被扔在院子里,也不见什么人,心慌慌地等着,忽然听得喵呜一声,转动着眼珠子朝左边一望,只见已经是有些老态的阿黄。
周梨心底顿时欢喜起来,只差没有要感动得哭出来了,可惜自己不能言语,不然必定叫阿黄回去喊人救自己的。
如今也拼命地晃动着眼睛,希望着阿黄再通人情些,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然而阿黄好像没明白,只忧心忡忡上来,用爪子拍打着一动不动的周梨。
奈何周梨像是一尊石菩萨,动也不会动。
忽然听得院子外面传来脚步声,阿黄是一点没犹豫,立即攀上旁边的墙壁,没了踪影。
而院门也打开了,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那人把周梨往厅里移去,自己喝了两口茶解渴。
周梨虽看不见,但是听到他喝茶的声音,也觉得自己喉咙干燥得很,而且这厅里白日里门窗都是紧闭的,如今一大股的热气,叫人闷热得厉害。
那人喝了两碗茶,似乎也才意识到厅里的闷热,方去开了窗户,然后搬了张椅子坐到周梨跟前,往她肩膀下方点了两下,“你是何人?”
周梨一发现自己能说话,又听他这话问得莫名其妙的,哪里还有什么临死前的悲戚之心,只用那干干的喉咙没好气道:“这话不该我问你么?”
“小丫头年纪不到,脾气倒是不小。我问你,你与那霍公子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人其实也非旁人,正是前几年授命来这芦州查云台案之事的北斗司天权。
也是可笑得很,这几年他来回芦州跑几趟,也没少去那马家坝子,却是什么消息都没得,反而是前几日,意外发现了一张熟悉面孔。
霍将军虽是走得早,那时候自己也还年少,但天权仍旧记得霍将军的遗容。
一时又想起周梨百般得那公孙曜的照顾,更是十分怀疑,莫不是公孙家在耍什么阴谋诡计,便又换了个问法,“是公孙曜的意思?”将霍将军的独子藏到这乡下来?
不然公孙曜怎么几次调任,他都不愿意离开这芦州呢?
这让天权不得不去怀疑,公孙家到底是有什么居心?尤其是这么多年,霍将军手中的玄虎令仍旧没下落。
将军府那边,北斗司早几年前就翻了个底朝天,便是霍将军的墓也寻过,仍旧是没有踪影。
如今也是不得不怀疑到这公孙家的头上了。
所以这芦州几趟行,虽是没能查到云台案的蛛丝马迹,但倒是有意外收获。
第5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