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开门的人正是邹志安。有一阵不见,他的身材还是那样瘦削,也不知是不是不喜欢燕京饮食的缘故。他略驼背,显得有些疲惫,不过看到姜玉楼来了,还是非常开心。
“玉楼来了啊,快进来,进来坐。”
邹志安把姜玉楼迎了进来,看到他拿着东西,先是拒绝,拒绝不过,才接下来,放到了厨房。
姜玉楼进去后,发现房间的变化不大,但却收拾的很干劲,一点都没有他预想中的邋遢。
这点,路谣比他就大大不如了。
想了下自己去甘泉县看望路谣时,他的招待所简直不像人住的,心下暗自叹气,人和人真的不能比啊。
邹志安很热情,他一进来就又是倒水倒茶,还拿出一些核桃来招待他。
来燕京时,邹志安特意从家里带来一口袋核桃,足有十几斤。还送了一些给姜玉楼,教他一种核桃的吃法,烤核桃,别有一种风味。
于是,好些天里,姜玉楼的四合院就天天有了烧烤核桃的清香。
真是,隔壁小孩哥都馋哭了。
“邹大哥,咱们是朋友,不用太客气。”
邹志安只是憨厚一笑。
他对人真的非常谦恭,这点在编辑部也是有口皆碑。
专门负责他的责编就不说了,就连其他编辑都很喜欢这个淳朴的中年男子。
他是一位编辑最好“对付”的作家,因为他总是努力做到编辑的要求,而又总是不去打扰人;他也是姜玉楼见过最为简朴的作家,他不声不响,悄进悄出,到了早饭点儿,就去附近的小饭馆买三只烧饼,这就是他一天的伙食了。
为这事姜玉楼也劝过,可惜他不听。
姜玉楼笑着问道:“邹大哥,你的那部中篇写得怎么样了?”
邹志安的短篇稿子已经改完了,已经确定发表,现在就差他的那部没写完的中篇了。
“正在写,接近结尾了。”邹志安憨厚一笑。
姜玉楼很高兴,“真的,让我瞅瞅。”
“行。”邹志安没有犹豫,把自己还在写的稿子递给了他。
姜玉楼接过后,几下翻到上次看过的地方,然后接着看了起来。
看完后,他合上了手稿。
“怎么样?”
“挺好的,风格和水平保持住了。”姜玉楼说了几句又补充道:“照着写发表是百分百的。”
瞬间,邹志安在激动之下眼睛都泛红了,“谢谢,谢谢玉楼。”
姜玉楼同样感慨,他拍了下对方的肩膀,“邹大哥,不用感谢我,这些都是你的努力带来的。”
“再加把劲,让全国的读者都知道,陕西不仅有路谣,还有邹志安。”
闻言,邹志安用力点了下头。
紧接着,他好像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问道:“玉楼,你觉得我的水平怎么样,在你见过的作家里。”
姜玉楼想了想,实事求是地回答道:“我觉得邹大哥你不是那种天赋型作家,而是那种努力型的,以后要想成长,还需要积累。”
邹志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姜玉楼又道:“最近,我们杂志社收了篇稿子,那个作家是真厉害。以前就写过一两篇短篇小说,结果这次投了个中篇小说。有胆魄,有实力。”
邹志安顿时来了兴趣,“哦?写过一两篇短篇就敢投稿,他写的肯定不错吧。”
如果没有两把刷子,肯定是不敢投稿的。
就比如他,要不是姜玉楼亲自去约稿,他即使写出来,也不太敢投出去。
一个是对自己没信心,再一个是怕杂志社退稿。
再怎么说他在礼泉县有那么几分薄名,退稿的事情传出去,丢人啊。
也正因此,他才对那个作家的大胆有些吃惊。
见状,姜玉楼的嘴角弯出弧度,“很好,阅读性非常强,很有潜力。”
听他这么说,邹志安更感兴趣了,“玉楼,能说说看吗?”
姜玉楼勉想了想,似在回忆,半晌才道:“行,那我说说。”
邹志安不再说话,而是竖起耳朵,安静地看着他。
“公元一千九百七十九年,春节后,东北松嫩平原,仍然寒凝大地,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一辆从黑河开往嫩江的长途汽车驶入孙昊县境内不久,突然刹住了。一头羊站在公路正中,拦住了汽车。司机不停地按喇叭,它,一动也不动,像具石雕。司机只得跳下车去赶它,走近才发现,它用三条腿站立着!这显然是一只被狼伤害过的羊!它失去了整条后腿,胯上血肉模糊。司机不禁骇然地倒退一步。羊,却突然僵硬地倒下了。它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