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笑,说:“放心吧,还是那句话,我向来不喜欢抢别人的艺人来带,你们重点培养的艺人,我不会抢。”
-
李鹏飞不在学校,陆严河一个人去了食堂吃饭。
外面天气太冷了,陆严河去操场溜圈的次数都变少了,宁愿在教室里面闷着,也不想出门。
只要一出教室门,这风就跟刀子一样刮过来,都不是冻人,是伤人。
“欸,谁把这个箱子打开了?”陆严河在自己座位上看书的时候,忽然就听到江海天惊讶地问。
箱子?
陆严河回头看去。
江海天指着李鹏飞课桌下面的快递箱。
周围人都看向这里。
陆严河也低头看去,才发现,原本用胶带封好的快递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从中间划开了,因为仍然是折好的,不明显,仔细看才能看出来,这快递箱已经被人打开过了。
他不禁皱眉。
上午他一直都在教室,没出过门,就中午去吃午饭的时候离开了,吃完就回来,这个快递箱肯定是在他离开的时候被人划开的。
但是陆严河去食堂的时间比较晚,很多同学都已经从食堂回来了,教室人不少,如果有人跑过来打开快递箱,应该有人看到才对。
“谁打开的啊?”江海天转过身,面向全班,大声问道。
班上同学这才看过来,很多人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江海天指着这个快递箱,“有谁看到是谁把这个快递箱拆开的吗?李鹏飞的快递,是谁这么无聊,趁着他不在拆他快递啊?”
没有人说话。
高三教室里没有监控,无法查证,如果没有同学看到的话,那就查无此人了。
陆严河思索了片刻,转头问坐在周围的同学,刚才有没有看到有人到李鹏飞的座位来过。
但大家都摇了摇头。
“不知道。”
“没看见。”
“我也刚回教室。”
……
中午的时间,大家出去吃饭的吃饭,在外头跟同学聊天的聊天,没有人会专门注意李鹏飞的课桌。
而且,因为班上的饮水机在后面,前排的同学打水都要往后面来,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陆严河给李鹏飞打了个电话。
“喂?咋了?”李鹏飞接通电话,问。
“你快递刚才不知道被谁拆开了,你买的是什么,我看看有没有丢东西。”陆严河说。
如果丢了东西,那偷走东西的人就是那个私拆快递的人。
李鹏飞震惊不已,“还有人拆我快递?哪个傻逼啊?”
陆严河:“就是不知道是谁,中午大家都吃饭去了,也没有看着。”
“无语了,我就买了副手套,准备送给……”李鹏飞说着,又迟疑了一下,“我准备送给徐子君的,我看她都长冻疮了。”
陆严河露出惊讶的表情。
他打开这个快递,看了一眼,里面确实是一副手套,而且很明显,透过透明的包装袋,里面是一副粉红色的女士手套。
陆严河恍然大悟。
难怪陆严河要寄到学校来,又不肯放到刘老师那儿去,还支支吾吾的不肯说是什么。
万一被人知道了,肯定要怀疑他这是偷偷谈恋爱了,要送给女朋友的。
他并不怀疑李鹏飞是喜欢上徐子君了。他对李鹏飞还是比较了解的,李鹏飞要是喜欢上了谁,肯定瞒不住。他给徐子君买这个手套,估计就是前段时间突然注意到了班上还有这么一个女生,家境不怎么好,现在冬天到了,手上还长了冻疮,所以想做个好人好事,送人一副手套,就这么简单。
“只是一副手套是吧,行。”陆严河说,“东西还在,没丢。”
他挂了电话,对江海天他们说:“就一副手套,东西没丢,虽然不知道是谁拆了他的快递,就这样吧。”
东西没丢就行。
江海天十分不解,“也不知道是谁干这种事。”
“是不是故意的?”应和田忽然想到什么,“今天我们上午还在说李鹏飞买的这东西,不敢寄家里去,可能是一些不想被他家里发现的东西,有人觉得这里面真是一些小黄片什么的,所以想要偷偷打开看看?”
江海天闻言,震惊地看着应和田,说:“谁这么饥渴?”
应和田又猥琐地笑了。
“那这可能性就大了。”
“……”
陆严河陷入沉思。
或许不是为了看那些东西,而是为了确认里面是不是那些东西?
陆严河忽然看到罗子程也正在看着他们这边。
陆严河一看过去,罗子程马上就把头转了回去。
“……”
算了,反正东西也没丢,管他的。
这时,李鹏飞又给他发来了消息:你不要告诉别人,这手套是给徐子君的,要是他们知道了,肯定唧唧歪歪,想歪。
陆严河:知道,没跟别人说,放心吧。
-
两天后,陆严河在徐子君的手上看到了那副手套。
他笑了一下。
也不知道李鹏飞是什么时候送出去的。
不过,天是真的降温了,越来越冷。
尤其是早上,陆严河从开了暖气的公交车上一下来,这寒风如潮水一般涌过来的时候,他感觉自己仿佛就跟中了冷冻魔法一般,全身上下都会一个激灵,暖和的身子瞬间冷下去。
陆严河希望这个冬天赶紧过去。
他知道了涂松被陈梓妍看中要求的消息。
这个消息在星娱经纪公司引起了轩然大波,包括在他们风志的几个人里也同样如此。
连涂松自己都很懵,不知道为什么。
涂松说,他甚至连申请表都没有交,因为觉得自己肯定不会被陈梓妍看中。
大家都说涂松走了狗屎运。
这个消息并没有让他心中产生太多的波动。
反正他的申请表已经交了,陈梓妍会不会看中他,他也不知道,能被看中当然最好,不能也不强求。
陆严河现在的重心一直放在学习上。
毕竟距离高考越来越近了,他觉得自己要考上振华或者玉明,还有很多地方需要提升,现在尚不具备那个实力。
但在这个时候,陈梓妍却主动地加了他的微信。
陆严河看到这个好友申请的消息时,都有些诧异。
——我是陈梓妍。
他怀着惊讶的心情通过了陈梓妍的好友申请,握着手机,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打招呼。
喊陈小姐不合适,梓妍姐更不合适,难道喊陈女士?
陆严河犹豫来犹豫去,最后的称呼是“您”:您好,我是陆严河。
-
雪下得很大,中午下课以后,很多学生从教学楼鱼贯而出,将地上厚厚一层雪踩出了难看的泥泞。
陆严河与大部分人反向而行,往校门口走。
昨天加了陈梓妍的微信以后,陈梓妍也没有跟他说别的,只问他今天会在哪,然后就约他今天中午在学校附近一个咖啡馆见面。
没想到今天的雪下得这么大。
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陆严河就看到自己肩膀上积了一层雪。
他不得不频频地拍打落在自己身上的雪,以免回头融化了,浸湿衣服。
陆严河走出校门,按照地图的指示往两百米开外的咖啡馆走去。
脚冻得冰冷,走在雪地里,仿佛失去了知觉。
幸好不远,走了两分钟就到了。
推开门,一股暖气扑面而来。
陆严河感觉自己瞬间就活了过来。
陈梓妍坐在里边一个靠窗的座位。
她其实本身也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长长的大波浪卷发,一张大方又大气的脸,明丽动人,穿白色夹克棉袄,脚蹬一双大长靴,坐在那儿,像一幅大片拍摄现场。
周围好几个人都在偷偷看她。
陆严河走过去,喊了一声:“您好。”
陈梓妍正看着窗外怔怔发呆呢,见到陆严河,点了下头,示意他坐。
“还没有吃午饭吧?”她将菜单推到陆严河的面前,“看看吃什么,咱们边吃边聊。”
咖啡馆只有一些三明治和沙拉可以点。
陆严河要了一个熏鸡肉三明治。
陈梓妍招了下手,马上有服务员过来了。
她要了一个熏鸡肉三明治,一份全素的沙拉,一份水果拼盘,然后又给陆严河点了一杯拿铁。
“可以了。”陈梓妍看菜单很快,几乎没有犹豫,连报了几个名字给服务员,就将菜单一合,还给了他们。
等服务员走了,她看着陆严河,问:“你现在成绩怎么样?”
“还行,上一次考试考到了年级160多名。”陆严河说。
“目标是哪?”
陆严河头一次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出这两个名字:“振华和玉明。”
陈梓妍的反应虽然没有别人那么难以置信,但眼神中的惊讶也还是一闪而过,确实,任谁都很难想象陆严河会真的把这两所顶级学府作为目标。
“我看过你的直播间,我以为你是在作秀,没想到你还真是在学习。”陈梓妍问,“为什么不参加艺考?参加艺考的话,对你高考分数的要求就低很多了。”
陆严河说:“参加艺考需要参加很多的培训,我没有那个能力和条件去参加。”
“你和周平安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想要把你逼走?”陈梓妍问。
“啊?”陆严河一愣。
“你不是跟他签了一份解约协议吗?高考之后,你就将跟公司解除协议。”陈梓妍说,“这件事虽然保密,但已经有人告诉我了。”
陆严河尴尬得一批。
他本来还以为陈梓妍不知道这件事,想着如果陈梓妍真的想要带他,再拿着这份解约协议去跟她说后续怎么处理的事情呢。
没想到人早就知道了。
“哦,不好意思,我以为你不知道,因为之前跟平安哥沟通的时候,他说要对所有人保密。”
“这让我很好奇,他为什么要把你逼走。”
“我也不知道。”陆严河诚恳地回答道,“我问过他,他说是有人不希望我在娱乐圈混,所以才给公司上层施压了,但我其实来自一个很普通的地方,也只有一个很普通的家境,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希望我离开娱乐圈,这也让我一直很困扰。”
陈梓妍:“那可不是希望你离开娱乐圈那么简单,我听说你在今年九月份的时候,还被人推下河过?差点死了?”
陆严河震惊地看着陈梓妍。
为什么陈梓妍连这件事都知道?
陆严河难以置信。
陈梓妍摆摆手。
这时,服务员把三明治、沙拉和咖啡送上来了
两个人的对话暂停了片刻。
等服务员走了,陈梓妍才接着说:“很显然,在你身上还有你并不知道的事情。”
陆严河皱起眉。
“现在先不管这个,这个对你动手的人藏在暗处,也不敢冒出来,你自己多注意点,至少不要再去这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之境的地方。”陈梓妍说,“今天我找你出来,我想你也知道是什么意思,我对你挺感兴趣,也有带你的想法,如果你只是一个普通的艺人,哪怕是跟周平安有不和,这都无所谓,可现在显然有一只我们都不知道是谁的大手在背后阻挡着你待在演艺圈,这说明你未来即使留在演艺圈,也会有很多的麻烦,我在考虑,如果带你的话,到底是回报更多,还是麻烦更多。”
陈梓妍开诚布公的话反而让陆严河无话可说了。
“我……我自己都不知道以后会面临什么样的麻烦,我也没有办法跟你说,这些麻烦不会出现。”陆严河笑了笑,“肯定很多人都想要得到你的青睐,成为你的艺人,我也一样。”
陈梓妍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问:“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如果你仍然要留在演艺圈的话,你还会面临这样的生命危险?”
陆严河摇头,说:“我被人推下河的时候,已经出道两年,在演艺圈都已经是查无此人的状态了,与其说是我出现在演艺圈所以面临了生命危险,我更愿意相信,是因为我已经过气到无人问津的地步,所以那个人才敢动手,在那之后,他再也没有出现过,而警方也没有查到任何关于那个人的线索,如果有一天我红了,被大量的媒体和粉丝关注,他还敢动手吗?”
陈梓妍微微一笑,问:“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有着完全超出你想象的力量去阻止你,打压你,甚至是继续威胁你的生命,逼你退出演艺圈,你会放弃吗?”
“未来的事情我说不好,但现在我不会,面对那只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的黑手,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才是真正的没有自保之力。”陆严河说。
眼前的这个少年,看上去还是青涩的,他有一种少年人很少有的沉稳,却又因为年轻而不显得有城府,当然,他看上去也是真的没有城府。
最让陈梓妍感到惊讶的,是他说的这些话,他呈现出来的状态,显然是一个善于思考并且思考得很多的人。
陈梓妍观察陆严河已经差不多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自从在《黄金时代》试镜现场注意到这个人,之后又陆陆续续地看了很多他的信息、资料,陈梓妍发现,陆严河最近这几个月的变化与前面两年比起来,大得有点不可思议。
但是,也正是最近这几个月的变化,让他身上出现了一种吸引陈梓妍的特质。
陈梓妍是个老派的经纪人,可能年轻一点的经纪人已经习惯了现在的明星经纪模式,更相信公司的包装、人设的制造、标签的营销,但陈梓妍是从过去那个明星经纪时代走来的,她仍然保留着过去那个时代的一些习惯,比如挑艺人,要看这个人身上有没有吸引人的特质。
特质是个很玄乎的东西,不是个人才艺,也不是才华,有的人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但就是不招人喜欢,粉丝少,有的人什么都不会,但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来的魅力却又吸引人,完全就是玄学。
首先,陆严河这张脸长得好。
小生脸。
五官端正,不浓眉大眼,也不过于清秀,适合各种戏路。
其次,他声音条件不错,唱歌有少年质感。
虽然现在音乐市场不景气,但是,一个演员会唱歌,无论是影视剧的OST还是各种大型活动或晚会,都能帮助他获得更大的曝光。
最关键的,是他的努力和勤奋,并不给人逼迫感。
这是一种天赋。
一个人比周围人更优秀、更努力、更勤奋,是会给人造成压力的。
陆严河能够每天在直播间直播学习,收获很多人跟着他一块儿自习,这是一种魅力。
同时,他能够在短时间内取得这么大的进步,而不被班上同学产生敌意,更是另一种魅力。
对陈梓妍个人而言,陆严河有让她去培养的兴趣和动力。
一个经纪人如果自己对这个艺人都没有什么兴趣,那还怎么向合作方推荐?
这时,咖啡馆的门又一次被人从外面推开。
陆严河所坐的位置背对着门口,因为感觉到一阵寒风涌来,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了已经有数十天没有见过的袁宜,在她身后,是苏素。
陆严河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们。
他本来早以为这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已经解决了,结束了,没想到竟然还没有。
陈梓妍问:“你认识他们?”
“嗯,那个男人是我的历史老师。”陆严河解释。
陈梓妍说:“我对你确实有犹豫,还没有想清楚,所以今天要见你一面,跟你聊一下,坦白说,我现在仍然没有一个确定的想法,你是我所有看中的人里面,情况最为复杂的。”
陆严河笑了起来,摇摇头,说:“没事,如果你最后没有选择我,我也不会觉得意外。”
“那你可能就真的再也做不了艺人了。”陈梓妍说,“我是你在星娱唯一能够让那个解约协议作废的人。”
“解约了也没有关系。”陆严河说,“那个时候,我肯定已经考上振华或者玉明了,我自己会写歌,我也有直播间,我的社会形象很好,有两面由警方授予的见义勇为锦旗,我未必是其他经纪公司非常想要签约的人,但我想,一时半会儿还没有人能够让我彻底离开这一行。”
陈梓妍笑了起来。
“你嘴上说着我不选择你,你不会觉得意外,实际上,你还是在向我推销你自己啊。”
“为什么不呢?”陆严河坦然地承认,“我希望能够由你来担任我的经纪人,今天是我第一次跟你面对面交流这件事,尽管我现在伪装得很淡定、沉稳,实际上,我充满了恳切,希望能够得到你的青睐,我知道,如果你愿意做我的经纪人,我可以从此专心致志地走这条路。”
陈梓妍哑然失笑。
——一个人如果这么一本正经地告诉你,他紧张,并希望得到你的青睐,你脑海中浮现出关于这个人的样子,一定是有点唯唯诺诺、紧张不安的,可他连呼吸都没有急促,说的每一句话都平缓、有力,一时之间,你甚至不知道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但你却并不介意,那你就必须承认,你的心中已经做出了选择。
陈梓妍正要开口。
忽然,一阵惊恐的尖叫声划破整座咖啡馆。
陆严河和陈梓妍震惊地转过头去,眼前发生的一幕,令他们都晃了神。
尤其是陆严河,看到眼前这一幕的一瞬间,手脚冰凉、发麻,难以置信,又难以做出反应。
袁宜手中拿着一把银质小刀,捅进了坐在他对面的、苏素的胸口。
红色的鲜血涌出来,将他身上的白衬衣迅速染红了一大片。
苏素满脸的震惊、错愕与痛苦。
“苏老师!”陆严河终于反应了过来,大喊一声,同一时间跳了起来,朝苏素那边跑去。
周围矗立着惊慌的、不敢靠近的人群,他们看向这里的眼神充满恐惧、不安。
袁宜在这片骚动声中,平静地看着苏素。
“你既然说我是精神病,那我捅你一刀,应该没关系吧?”
陆严河已经冲过来了。
他脸色惨白地看着苏素,想伸手扶住他的肩膀,但是却又不敢伸手。
因为袁宜的手还握在刀柄上。
她半站在苏素的对面,居高临下地对着苏素微微一笑。
“当初是你说要爱我一辈子的,你失言了,这是你欠我的。”
袁宜松开了手,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陆严河感觉自己的手、脚、嘴唇、脸颊在颤抖。
他看着苏素,看着这个年轻英俊、温文儒雅的老师脸色几乎瞬间失色,难掩痛苦。
忽然间,他想起什么,朝吧台喊:“快喊救护车啊!”
袁宜轻描淡写地说道:“别喊了,他死不了。”
她看向苏素的眼神里有着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冷酷。
苏素终于开口了。
他瞪着袁宜,说话的力气都显得气若游丝,却带着一股恨意,说:“你、真他妈……是个疯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