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对竹子相当满意，俯下身抱住竹子肥墩墩的脖子，贴着耳朵好像说了句什么。
“老板，你和竹子说话了？”顾怀明问道。
“夸它一句，竹子通人性，说什么它都懂。”周老满脸惬意的神情，轻声说道。
此时此刻，顾怀明也心生羡慕。
他羡慕到了骨子里面。
“老板，骑熊猫安全么。”
“他老柴骑得，我凭什么骑不得？年轻时候，我骑过烈马，他老柴干什么了。要不是小螺号，他一辈子也别想知道驰骋的感觉。”周老不满的斥道。
“柴老板真的骑过竹子？”顾怀明怔住。
“说是去姑苏的时候骑的，小螺号这个狗东西着实会拍马屁。”周老冷哼一声，但看表情，他也舒服的很。
那是竹子，骑国宝大熊猫纵横驰骋的感觉能和骑马一样么。
哪怕是秦王的六骏也不行。
顾怀明心中羡慕，但没等他说话，就听自家老板说，“当时林业连的领导提出也要骑竹子，小螺号直接冷着脸拒绝，犹豫都没犹豫。”
“啊？”顾怀明啊了声，随后脸上露出笑容。
“他说，连他都舍不得骑，就我和老柴骑过，他们算个屁，也想着骑竹子？”
“……”
顾怀明叹了口气，把心底的奢望彻底压了下去。
他了解罗浩，已经猜到这种好事儿只有自家老板和柴老板能享受，就连罗浩自己都舍不得。
竹子是真听话啊，顾怀明眼睛都红了，看着画面里的竹子在和自家老板撒娇。
坐着撒娇、躺着撒娇、打滚撒娇，竹子只要在老板的视野里，除了撒娇卖萌就没别的事儿。
啧啧。
而竹子身后还有无穷无尽的机器竹子，那样子看起来的确跟孙大圣拔下一撮毛，吹口气一模一样。
周老骑着竹子越走越远，身影渐渐朦胧、模糊。
画面在不知不觉中切换，在周老身影消失之前，农场周围的植物泛黄，秋风瑟瑟。
漫天白雪挥挥洒洒落下，鹅毛大雪扑秫秫的落在田野之间。
哒哒哒~
瑞雪兆丰年。
五个大字出现。
无人机的视角再度拉升，提升到极高处，视野顿时开阔。
天地一色，白茫茫的，目力所尽之处杳无人烟，却又似乎孕育着明年的希望。
延迟摄影，白驹过隙，斗转星移。
摄像的画面渐渐下移，深入皑皑白雪中，深入下面捏一把直冒油的黑土地中。
人们仿佛进入了宇宙视角、地球视角。
不知多久后，一颗种子开始生长，生根、发芽。
春暖，花开。
等枝芽冒出地面，满屏幕的绿色，生机盎然。
一团黑色出现在刚刚生长出来的枝芽旁，距离太近，看不清楚。
但那团黑色似乎在动。
视野继续变化，很快大家都看清楚那是一只机器熊猫。
身穿便装的周老和竹子站在地头，一把竹椅，一壶茶。
周老悠闲的喝着茶，左面是竹子，右面是半张脸的大黑，那只丹顶鹤不见了踪影。
地里的机器熊猫在巡视，时不时的弯腰把野草拔掉。
“罗浩，这好像还不够机器成本的。”陈勇小声说道。
“自家的口粮田，当然不计成本。”罗浩回答道，“大面积的种地，是用别的办法。”
“小农经济？”
“算不上，就是一个寓意。再说，谁说这种模式不能推广。快了，有五十年就差不多了。或许，用不上。”罗浩悠悠说道。
五十年？可控核聚变永远五十年么？陈勇嘴角上扬，露出不屑的笑。
但他的笑容随即欢愉，屏幕上的竹子是那么的可爱，什么都不用做，就往那一趴就行。
不管竹子趴在哪，哪就是“c”位。
怎么看都看不够。
这段似乎是静止的画面，似乎只有一张图片，无论周老还是竹子，亦或是大黑都一动不动。
只有田间地头正在除草的机器熊猫在辛勤劳作着。
它们不知疲倦，身上隐约可见太阳能光伏板，一边干活一边充电，像极了在cbd里给自己买咖啡提神的牛马们。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陈勇嘿嘿一笑，“看周老板的样子，一点倍儿忙的感觉都没有呢。”
“科技进步，总不能把所有技能点都用在毁灭人类的病毒、细菌、新病毒的编辑上，咱不是那种反人类的民族。”
陈勇作势，无声哈哈一笑。
自从从美国回来，罗浩“皇汉”的趋势越来越明显，根本不加掩饰。
不过陈勇喜欢。
“机器代替人类工作，物质极大丰富，人类可以专心于探索、艺术，这不就是共产主义的一部分么。”
那个目标远的似乎让人早都忘记了，可不经意之间，罗浩用周老和竹子拍了个宣传片，在宣传东北农业的同时似乎揭开了远景的一层纱。
可以么？
不可以么？
真的不可以么？
陈勇不愿意想这么多。
画面继续用延迟摄像，天空中风云际会，已是中午时分。
周老抬手拍了拍竹子，竹子站起身吼了一嗓子，地里的机器熊猫似乎听到了号令，一声又一声的召唤连绵不绝。
绿油油的麦田里，数不清的黑影忽然出现，奔跑回周老的面前。
那种生机，已经喷出了屏幕。
画面渐渐地，不知不觉中又变成了法新社滤镜。
只是无论怎么遮掩，那种万物竞发的生机盎然都遮掩不住。
随着一只又一只的机器熊猫出现在周老面前，画面渐渐淡去。
江北省文旅宣，几个字出现在屏幕上。
整个纪录片的时间并不是很长，至少比照电影还是差了许多。
但其中的内容却满满溢出，尤其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机器熊猫，和广袤的黑土地，像是重拳一般砸在所有人的心头。
回味悠长。
不知过了多久，灯光亮起。
周老板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顾怀明心神荡漾，走到老板身边。
“老板，小螺号的确用心了。”顾怀明沉声道。
“小顾，你说这一幕我能真正的看见么？”周老淡淡问道。
“能。”顾怀明用笃定的口吻回答道，“虽然除草之类的现在还不行，但那么多机器熊猫不是难事，无人驾驶的联合收割机只要想做，不担心抢了人饭碗，一两年就能变成现实。”
周老微微颔首，脸上露出笑容。
本来当时只是看柴老板的定军山眼馋，凭什么他老柴摸得，我老周就摸不得。
没想到小螺号拿出这么一个宣传片出来，让自己无话可说，喜从心生。
虽然略有瑕疵，但回想当时拍摄只用了几天的时间，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罗浩陪着自己，带着竹子和大黑在农业连连部瞎溜达。
结果却让自己有幸看见了这一幕。
周老心情有些澎湃。
小螺号做的内容的确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不光是争一时长短，内核之中隐隐契合了自己毕生的追求。
这孩子，不错，相当不错。
顾怀明看着自家老板的表情，老板心里在想什么他一清二楚。
小罗这孩子真是擅长拍马屁，虽然现在叫做提供情绪价值，但你看人家提供的情绪价值，能让老板从现在开始就品咂，一直品咂进棺材里。
真是厉害，难怪老人家们都宠着他，就这！顾主任已经在琢磨怎么跟小螺号的关系再近一点。
这孩子是有大气运的。
“老板，这个什么时候放？”
“不重要了。”周老微微一笑，“我听说小螺号找人挖了马普所的脑神经研究团队？”
“嗯，后继估计还是和ai、人工智能有关，我甚至怀疑小螺号在弄有关于无人医院的各种前置工作。”
“这类工作总归要有人做，你不做，我不做，都去相信后人的智慧么？”
“呵呵，我知道了老板。小螺号那面我跟着，有什么困难我看看帮一把。”顾怀明认认真真的说道，“要是我也解决不了的话，会及时跟您汇报。”
周老颔首，若有所思。
……
电影院里，掌声稀稀拉拉的响了起来。
也不是什么正式场合，到场的主任、院领导们虽然惊讶，新奇，却没有必要做的太过。
毕竟罗浩还不到三十岁，太舔的话……大家脸上都过不去。
“小罗，牛！”冯子轩走过来，热情的说道。
“还好，还好。”罗浩笑了，“老板有需求，主要是文旅部门也给了很大的支持。”
“听说你周末要带马普所的专家看竹子去？”冯子轩问道。
“嗯，隔着笼子看看就行，他说马尔堡那面没有大熊猫，要看的话，最近的地儿是柏林。”
“不近距离接触一下？”
“跟他们又不熟悉，隔着笼子看看，再看一眼竹大，也就可以了。”罗浩很平淡的回答道。
冯子轩笑了，小罗这是对马普所的专家有不满？还是心里分亲疏远近？
不过他没问，有些事儿自己当不知道的好。
“小罗！”陈岩捻着络腮胡子凑过来，“宣传片拍的真好，有机会给我也拍个？出个镜就行，当群演。”
“害，就是赶巧了，走走走，咱去吃口饭。”罗浩毫不留情的婉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