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穷。
罗浩想到了那位章教授。
陈勇把人命算穷这事儿还真能琢磨一下,不过罗浩脑海里都是巴尔的摩的那个干巴老头。
“我就这么一说,你说你的。”
“我刚去看了一眼,患者病情只算是比较严重,能治,能痊愈。”
罗浩一改“狗”的做派,直接给了肯定的答复。
“只是患者家属那面有点麻烦,应该是有圈里人唆使,或者别的什么。陈勇,你别穿白服,假装其他患者家属,去问问具体情况。”
“嗯。”陈勇点头,“那你呢?”
“我联系医务处,你先去忙,等你消息。”
陈勇起身,摘掉口罩,走出医生办公室。
类似的事情交给陈勇去做罗浩放一百个心,没有人比陈勇更适合打探消息。
虽然有点大材小用的嫌疑,但在医院里也只能这样用。
要不然罗浩担心老柳跟……陈勇拼命。
“罗教授,您感觉是怎么回事?”孟良人见陈勇离开,罗浩却没马上拨打冯子轩的电话,便询问道。
“走的是很多年前的老路子,而且这种路数用在医大一院可能不会好用。时代变了,但有些人的思维还是没变。”
庄嫣听的迷糊,但孟良人一点就透。
“师兄,那个小患者没事?”
“没事,神清语明,就是还在发烧,我和他聊了几句。”
“是不是小患者神清语明就能换个监护人?”
罗浩抬头,微笑看着庄嫣,笑容里满满的戏谑。
“不可能的,小庄。”孟良人道,“我不懂类似的法律,但这事儿吧,想要换个监护人的难度跟登天的难度差不多。”
“嗯。”罗浩点了点头,没仔细解释,而是拿起手机。
“大舅,我,小螺号。”
“千禾县那面你熟悉么?”
“对,就是温友仁支边的医院。”
“有个患者,来医大一后诊断明确,只要继续治疗一段时间就能好。”罗浩解释,“但患者家属就像是中了邪似的非要拒绝治疗,而且有些社会闲散人员也出现在医院里。具体情况我这面还在观察,但15岁孩子的病该治得治。”
“害,我是有怀疑,患者是因为化脓性胆管炎来的,当时在千禾县医院的诊疗都很粗糙,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我怀疑有人想要甩锅,甚至说了些什么见不得光的话。”
“好好好,那我挂了啊大舅。”
“最近要回家,嘿,我这不是忙么,一年拿到三青,不忙是不可能的。”
罗浩挂断电话,目视前方,似乎在思考。
“罗教授,您怀疑是当地医院的医生有问题?”孟良人问道。
“不是怀疑,是几乎可以肯定。我比较了解温主任,他去千禾县支援的话心里一定很不舒服。心里不舒服,无意之间说点什么话也顺理成章。”
孟良人隐约听说过罗教授来医大一院之前在东莲矿总被人实名举报的事儿。
对此,孟良人实在是搞不懂到底是谁有这种勇气,竟然敢实名举报罗教授。
看着小罗教授脾气温和,但实际上人家心中有千山万水,只是不愿意展露而已。
“师兄,还有这种人?!”庄嫣皱着眉,年轻的脸庞上写满了思索,“不是应该无论什么事儿都以患者为重么?”
“是啊,但有的医生就是不这么做。”罗浩笑了笑,“欺上瞒下,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事儿都能做得出来。甚至为了自己60岁退休后能返聘,还要掌控科室大局,硬压着不让下级医生做手术。”
“!!!”
这些事儿完全不符合庄嫣的三观。
“多看,少说。”罗浩看着庄嫣的眼睛,打了个响指。
二黑睁开眼睛,沙沙沙的走到罗浩身边。
罗浩伸手盘着二黑的头,看上去一点都不着急。
“小庄,是这样,基层要看老支书的能力。有的地方老支书说一不二,威望高的很。这一点北方和南方不一样,南方以家族为主。”孟良人给庄嫣解释。
“可这是患者、患者家属之间的事儿。”
“老支书相当于太爷爷?大概是这样。咱东北和南方不一样,南方有各大宗祠,东北是老支书。不过那些年的老支书年纪都大了,我了解的也不多。”孟良人又重申了一遍。
“哦。”庄嫣还是没听懂,但却闭上嘴,眼睛不断的瞄着。
至于在看什么,估计庄嫣自己都不知道,但她记得罗师兄的话——多看,少说。
半个小时后,陈勇回来。
“罗浩,还真是!就是温友仁那厮闹得鬼!”陈勇有些兴奋。
“哦?说说。”
“整个过程是这样的,患者当时去千禾县医院后内外科一起看的,温友仁说不是外科病,但来之后却诊断的是化脓性胆管炎,但已经暂时没了手术机会。”
“当时申主任是这么和患者家属说的,患者家属就找温友仁,那货竟然和患者家属喝酒,说千禾县没什么油水,医大一院有钱,要是人没了,至少几百万的赔付。”
“……”
罗浩无语。
温友仁这货真是为了甩锅,什么话都敢说。
“具体的话,我问了仨人,说的都不一样。我总结了一下,估计是温友仁怕责任落在自己身上,就让患者家属拒绝治疗,等患者死亡后告医大一院草菅人命。
人都没了,谁会追究千禾县人民医院的错?这甩锅甩的,我就说这个老小子不是东西。”
“勇哥,这也行?”庄嫣没忍住,怔怔的问道。
“当然行啊,前面说什么、做什么都不重要。现在各种自媒体只挑动情绪,吃瓜群众也只跟着情绪走,至于事实真相是什么,谁会在意呢。”
“大家在意的就是个情绪,闹一闹,发泄一下情绪,然后转头就忘了。还别说,温友仁这个狗东西的确坏的有点水平。”
“这……”庄嫣瞬间迷茫。
孟良人拍了拍椅子,“小庄,坐下,多看少说。”
庄嫣点头,默默的看着罗浩和陈勇。
“罗浩,你准备怎么办?”
“我记得过年之前,咱们还在东莲的时候,千禾县的人坐绿皮火车来的。”罗浩沉吟,“我大舅应该和那面比较熟,就是没想到温友仁竟然连基层的县医院都干不好,这也太差了吧。”
“他本来就差,你以为呢!”
“看样子温友仁不能在那面了,我跟我大舅说一声,看看把他调去医联体吧。找个小卫生所混日子也行,好过他在稍大点的医院里瞎胡闹。”
罗浩很是无奈,摇头叹气。
本来罗浩认为温友仁的技术水平应对县级医院的诊疗是足够的,不会的送上级医院呗,有啥大不了的。
可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温友仁竟然里挑外撅,自己误诊,却要撺掇着患者家属来折腾医大一院。
罗浩理顺了思路。
“患者能活?”
“嗯,我还和那个小伙子聊了会。”
“15,是孩子。”陈勇纠正。
“他说以后想学医,我开玩笑说要是考上协和医学院的话,我招他当我研究生。”
“!!!”
陈勇惊讶。
“你那是什么表情?”
“你还记得印度的那个交换生么?”陈勇问道。
“记得,但他的基础不是很好,而且略有点小油腻。看他能不能考上,跟我没什么关系。”罗浩回答的很痛快,手里捻着手机,正在琢磨什么,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你想什么呢?”陈勇也注意到罗浩心不在焉,便询问他。
“不好和冯处长说啊。”罗浩为难,“温友仁这个狗东西技术水平不行,揣摩人心却有一手。这破事被他打在七寸上。我怎么跟冯处长说?一个患者家属要求放弃的小患者,我想把他救活?”
“不行么?”庄嫣的疑问脱口而出。
罗浩嘿嘿笑了笑。
“就是,简单直接,节省沟通成本,这可都是你说的。罗浩,回旋镖砸在你的脸上了,你就说怎么办吧。”陈勇问道。
面对自己的回旋镖,罗浩怔了一下。
陈勇的话虽然犀利,但相当有道理。罗浩想了想,起身,拍了下二黑的头。
二黑沙沙沙的回狗窝充电。
罗浩拿起手机走出医生办公室。
“师兄干嘛去了?”庄嫣好奇问道。
“求人办事,要低声下气,所以背着点人。”陈勇笑呵呵的说道。
“治病救人不是应该的么?”
“哪那么多应该的,要不你跟你爸说一声?”
“我爸又不搞临床。”庄嫣的声音跟蚊子一样,被回旋镖砸懵。
……
“冯处长,周末打扰您,不好意思。”罗浩走到防火通道,脸上满是和煦的微笑。
“小罗啊,周末找我什么事儿?”
“是这样,我有件事儿想麻烦一下您。”罗浩诚恳的说道。
“哦?怎么了?”冯子轩对此相当感兴趣。
罗浩把情况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那个小患者我看了,应该能活。”罗浩最后给了个笃定的结论。
“这样啊。”
……
……
注:大约十年前隔壁省某家医院的真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