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鹤骨仙风的影子?
余年一见是老道士,赶忙迎了上去,拦在他们面前。
老道士正跑得焦急,被突然出现的余年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竟是桃源楼的小伙计,心头方宽,他又往余年背后望去,只见陆英朝与另一名四方山弟子尚在,便长长舒了一口气,停下来,嘴中絮絮叨叨:“翻山越岭烧香拜,灾难散尽福星来,求得平安登上仙!登上仙哇!”
少女呼哧呼哧喘着大气,手中仍紧攥着半个包子,嘴角可见几点面渣。
陆英朝这时走了过来,站在余年身侧,见这一老一少急如热锅蚂蚁,亦觉奇怪。
余年心中疑惑不解,还没来得及发问,那少女已经毫不客气地发起牢骚来:“全怪阿爹啦,一清早硬是为我算上一卦,说这几天诸事不宜,非得回四方山祭拜一下师祖避灾不可。”
齐南华开口向老道士问道:“哪一脉的祖师?”
老道士也没瞒着,“空蝉山。”
齐南华哦了一声,怪异地瞥了眼老道士,颇为惊奇地问道:“空蝉山啊,我可是亲自去逛过,就是自打我进宗门的那段时间起,那个山头上就已经是空荡荡的。”
齐南华回想当年他刚刚入得四方山的那会儿,还曾驾驭飞剑走到了空蝉山,本打算稍作休息,还对这个偏僻的山头非常好奇,心想究竟是哪位师伯在这个地方修行,可当他走到近前一瞧,瞬间大失所望,只见山头上乱草丛生,别说人影,就连最近有人来过的痕迹都完全找不到。
在道场中庭后方,能够看出曾经有一座富丽堂皇的正楼,可如今却已然化作阴森恐怖的废墟,二楼以上的偏殿都已经倒塌殆尽,而曾经供奉香火繁盛的香炉,现在也只剩下了半个身子,七零八落地破碎在地上,覆盖上了厚厚的一层香灰,几株茂盛的杂草伴着野花从香炉的残骸中生长出来,点缀如白雪。
齐南华俯首轻轻捡起眼前的碎石,显然这些痕迹并非大风大雨所为,亦非岁月的侵蚀,应该是在十年之前或者更久以前,这里曾经发生过一件极其严重的事件,正殿遭受了波及,才会变得如此凄凉,当时年幼的齐南华默默思索片刻,摇了摇头,御剑再次起身离去。
齐南华捏了捏下巴乐呵着问:“这位一身仙风道骨的师长兄,瞧您年岁,恐怕比咱云琅峰的那位黑煤球师兄还老吧!况且在下在四方山交友甚广,却也从没见过您。”
“你说的莫不是小景胜不成?”老道士陡然像是惊跳一般,转头望向陆英朝,眼神里似乎在热切地寻求着答案,惊奇地问道:“那黑豆精果真坐上那个位置了吗?”
陆英朝肯定地点了点头。
“你还知道他小时候的别号?”齐南华一听,立刻来了兴趣,心想若能听到小景胜的一则糗事,回山后必然去好好地显摆一番,谁让那个黑煤球仗着比咱年长十多岁,整天以自己百无聊赖为借口,向来不给个好脸色看,有时不小心违反了门规,那可是加重处罚,还有更是厚颜无耻的自创了什么云琅三叠,自诩云琅绝学,因此啊,齐南华擂鼓台上遇到云琅峰的弟子,更是热血沸腾的毫不留情。
老道士咽下一口唾沫,悄声地对齐南华说道:"那黑豆精刚刚入门之时,资质可谓平平无奇,即便是驾驭飞剑这等技艺也花了好长时间才勉强拿捏得住。"
齐南华放声大笑道:"果真如此,我就说这黑煤球不过就是比我多吃了几年饭罢了!"
陆英朝轻轻咳了一声,暗示周围还有旁人在场。
齐南华却置若罔闻,抬起头来示意老道士继续讲下去。
余年几人从未听过如此有趣的仙家趣谈,感到兴味盎然,一时间竟冲淡了离别的愁绪。
老道士舔了舔嘴唇,继续说道:“有一天不知是脱力了还是怎么的,那黑豆精操控不了飞剑,竟然直挺挺地冲进了玄女峰里的清松泉涧里,那玄女峰可是啥地方啊,用不着我多说了吧?吓得那些个女弟子们,差点没把黑豆精的屁股射成刺猬,据当事人回忆,那位玄女峰的老太婆立马就提着黑豆精到云琅峰面前兴师问罪,那料想这小子却是个愣头青,当着众弟子的面将当时看到的春光给抖搂了出来,那老太婆的脸色可被气得青一块紫一块的。”
老道士有意挑了下眉头,讥笑道:“说起来还真挺羡慕那小子的,那时的四方仙山门大多是年轻一辈弟子,像小景胜这个年纪的少说也有三、四百人,呵呵,修为尚浅,自然就容易被诱惑了。”
齐南华拍了拍手掌叫好,嘴角都笑到耳后根。
陆英朝其实颇羡慕齐南华能与任何人皆侃侃而谈,他这人仿佛天生就擅长交际,去年与他共游长安时,上至禅心寺的诲人不倦的本奘法师,下至街巷间的市井小贩都能尽兴攀谈,只是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一峰之主作为笑料谈资,实为是有损四方山颜面,遂出言提醒道:“齐师弟。“
言罢又对老道士二人说道:”既是前辈改了主意,那便请一同上山,莫要天色晚了再赶了路程。”
陆英朝的话一出,齐南华自然不敢再多待,轻轻咳嗽了两声,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余年下意识地多看了几眼莘芊那依依不舍的眼神,“莘芊我走了,我真的要走了啊!”少年身影愈行愈远。
过了好久,那位站在人潮涌动中的青衣侍女,直到视线里再也看不到那几个人影的背影之后,才落寞地叹了口气,独自走回了桃源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