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弟现在有多少食邑吗?八块!足足八块啊!
弟连政务都忙不过来呢,哪有空再去管第九块食邑啊!
在嬴成蟜看来,嬴政对他的赏赐根本就不是赏赐。
纯纯是甜蜜的负担!
嬴政微微皱眉道:“高炉改造乃是王弟一手促成。”
“若不重赏王弟而只赏众匠,天下人皆当不服!”
嬴成蟜凑近嬴政两步,嘿嘿笑道:“大兄若是果真有心赏赐弟。”
“不若给弟半个月的假期,再陪弟去钓三天的鱼。”
“如何?”
“弟跟你说,秋鱼肥美,且现下水草已经渐渐枯萎,鱼儿难以觅食,正是喜欢咬钩的时候。”
“大兄随弟钓上三天,保管大兄起鱼起到腰酸背痛!”
说完,嬴成蟜水汪汪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嬴政,眼中满是期待。
要问嬴成蟜现在最喜欢的赏赐是什么,绝对是放假!
而比放假更能让嬴成蟜开心的赏赐,毫无疑问是能拉着嬴政一起出去玩!
嬴政却是面露难色,摇头道:“这算不得赏赐。”
“既然王弟近来在研究炼钢之术,乃兄便挑一处临近蓝田县且有铁矿的县为王弟食邑!”
地龙迟迟不翻身,天下已如鼎沸的油锅,只待一滴水落下便会爆沸!
嬴政哪有时间陪嬴成蟜出去玩啊!
嬴成蟜正欲再劝几句,韩仓却突然出列拱手道:“臣谏,大王当赏长安君!”
“且当以钱粮重赏之!”
嬴成蟜微微皱眉,声音转冷:“韩上卿,本君心意已决。”
韩仓抬起头,认真的说:“长安君今岁研造炼钢之术,靡费甚众。”
“除却炼钢之术外,臣观长安君还于蓝田县工坊至蓝田渡口之间修筑了一条坚实无比的道路。”
“臣知长安君府现下定然钱粮短缺!”
“大王若封食邑,恐难解长安君府上的钱粮之困。”
“是故,臣再谏,请大王以钱粮重赏长安君!”
嬴政略有不解:“王弟近来修了路?”
一路上,嬴政都在和吕不韦为地龙迟迟不翻身而发愁,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车下的道路有所不同。
嬴成蟜也很是不解:“本君近来确实修了路。”
“毕竟本君研造炼钢之术的大半材料都是从各个食邑乘船运输而来,需要一条足够坚实的道路承载铁矿和煤炭。”
“但本君坐拥八座食邑,更还有售卖长安纸的分润。”
“而今不过是修了十余里路,又造了十几座高炉而已。”
“韩上卿怎的就以为本君府上钱粮短缺了?”
韩仓语速飞快的吐出各项数据:“动用万名囚徒、不舍耕收的辛劳一载,方才可筑成长二十五里、阔五十步(约70米)之驰道。”
“为供囚徒餐食、运输土方、锻造器材等务,还需至少千人为佐。”
“自蓝田县工坊至蓝田渡口之路,共十五里左右。”
“即便只是依照修筑驰道之法修筑此路,亦需调动至少一万三千名青壮不舍耕收的劳作半年!”
“臣观长安君所筑之路阔虽仅约十丈(21.3米),又无车辙为引、不合规制,却较之驰道更加坚硬数倍,便是利刃也难留下印痕。”
“臣不知长安君是以何等方式筑成此路,但其中靡费和动用人力却必然数倍于驰道!”
韩仓轻声一叹,恨其不争的看着嬴成蟜道:“臣知长安君坐享诸多食邑。”
“然,诸食邑每岁所纳粮草,可能撑得住长安君如此靡费乎?!”
此刻的韩仓像极了看着自家后辈猛猛败家然后再充大尾巴狼的老人家。
更重要的是,嬴成蟜是有前科的!
分明是大秦除嬴政之外最富庶的人,却曾为研造匠技而拉下脸面去跟大秦宗室子弟们借钱!
这让韩仓如何信任嬴成蟜的经济之能?
韩仓再度面向嬴政拱手一礼,诚恳的说:“长安君知我大秦缺粮少钱,故而不愿劳烦朝廷。”
“然,朝廷却不能看不到长安君的付出啊!”
嬴政脸上的笑容瞬间消散,心中涌起浓浓的心疼和自责。
寡人只顾着为王弟给大秦带来的匠技欣喜不已,却未曾关注过王弟究竟为了研造这些匠技付出了多少心力和钱财!
王弟不止为大秦接连贡献兴国之技,甚至还自己贴钱钻研。
反观寡人呢?
方才竟然险些被王弟说动,要等到炼钢之术竟功再一同赏赐王弟!
寡人,怎配为兄长!
嬴政肃声而喝:“王弟!”
“汝还以为寡人是汝大兄乎?!”
“分明已困顿如斯,为何不与乃兄分说?!”
嬴成蟜人都麻了:“大兄,王弟今岁确实花费了不少钱财。”
“但王弟真不似韩上卿所言那般困顿啊!”
“从蓝田工坊至蓝田渡口的路不过只用了两个月而已。”
“连烧制材料的匠人带运输、营建的丁口,拢共也不过数百人而已。”
“些许花销都不值得呈至弟案头。”
“如何能让弟因此而钱粮短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