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事你都有着落了?”
年轻人笑了笑,“八九不离十。”
“不错。”墨千秋笑着点了点头,“如此看来,你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更聪明一些,也不枉我处心积虑顺水推舟送你上青云。”
楚元宵笑了笑,“以前总觉得很多事都太巧合,但不是很理解为何会如此蹊跷,直到我在承云帝国长安城,见识了道门那位三掌教的一气化三清之后,才终于有了些猜测。”
他看了眼对面那位面上笑意越来越盛的魔族文士,好奇道:“只是不知道,墨大先生到底送了多少分身入我人族九洲?”
墨千秋突然有些恍然,摇着头笑了笑有些感叹道:“所以你前面问我的那些问题,是为了验证你的猜测对与不对?”
年轻人点了点头,再次拱手抱拳,道:“还是要感谢大先生坦诚相告,既是解惑,也是验证,一举两得。”
“那不知道你现在猜出来了几个是分身?”墨千秋也不在意被对方猜出老底,反倒是笑着反问了一句。
楚元宵闻言微微皱了皱眉,低头思索了一瞬后开始数数,只是面上表情有些复杂。
“最明显的应该是中土涿鹿州的那一位,之后是风雪楼之主魏臣…”
魔道祖师爷本身带了“魔道”二字,如果要猜谁是分身,自然就是他的嫌疑最大。
至于魏臣这个人,楚元宵在没有猜到分身一事之前,一直不是很明白那个奇奇怪怪的家伙为什么会是那个样子?
当初在龙池洲姜蓉国境内,一行四人被龙泉渡口的追兵堵在了半道上,结果那个一直都没有修为的蒙眼年轻人突然就来了一手杀人技,当着楚元宵他们的面上演了一出“三径同修”,但当楚元宵问他的时候,他却还是说他不会修行。
后来在白云剑山上,同样还是那个蒙眼年轻人,一出手就直接把造反的魏文侯一群人直接送到了还在死战的金钗洲,直接丢在了两军对峙的战场阵前。
这种不合常理的事,在楚元宵这里一直是个解不开的迷,直到他在长安城头见过了道门的“一气化三清”,才算是终于有了个解释,也所以才会在此刻拿来试探墨千秋。
楚元宵猜测了两个人之后,抬头见墨千秋一脸笑意也不说对不对,他就又开始继续往下猜,“诸子之一的阴阳家一脉应该也有一个,但学生不知道具体是谁。”
墨千秋笑了笑,“还有呢?你就只猜到了这三个?”
楚元宵在这一瞬间有些沉默,面色也有些复杂。
墨千秋看着年轻人的表情,不由地哈哈一乐,“你从先前见到我开始,始终在自称‘学生’,你可别说这是想跟我攀交情,所以才故意如此的。”
“你们儒门有句话,叫‘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你既然猜到了,又何必不敢承认呢?”
楚元宵闻言,脸色变得更加复杂,因为墨千秋这段话,已经等于是直接肯定了他不愿意说出口的那个猜测。
墨千秋看着不说话的年轻人,笑着摇了摇头,喃喃道:“嘉会难再遇,三载为千秋。”
楚元宵神色更加复杂,“学生走了一趟江湖路,到头来发现全被大先生安排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种无所不在的算计,确实让学生有些不寒而栗。”
对面那位墨大先生笑了笑,“其实也不能全算作我的筹谋算计,我只不过是借着诸子道争随行就市,顺水推舟。人间九洲四海被扣在碗底担惊受怕太多年了,不做一些处心积虑的准备,实在是不敢保证这天下还能等得到下一个一万年。”
这一刻,两人之间的棋局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走到了末尾,纵横十九道三百六十一个点位,黑白交错,星罗棋布,几乎已经占满了全盘。
楚元宵低头看了眼棋盘上的局势,又看了眼棋盘两侧的两只棋奁,黑子还剩了最后一枚,而白子则少了一枚。
墨千秋棋奁中少了的那一枚,正好是先前被楚元宵一剑两断的那一枚白子。
墨千秋看了眼棋奁,随后又看了眼棋盘上仅剩的那两处空缺点位,刚好就是赢棋短了一手,他抬头看了眼对面的年轻人,摇头笑道:“大道周天三百六,少了一枚就刚好是你的胜负手,这也算是天意如此了。”
楚元宵缓缓摇了摇头,并未伸手去取那仅剩的一枚黑子,而是抬头看了眼对面的那位白衣大先生,“大先生有意相让,学生胜之不武。”
墨千秋摇了摇头,不以为意道:“棋盘之上再如何机关算尽,到最后相比于天下之争,也仍不过是小道而已。”
“我今日之所以为你解惑,不过是希望你能心无挂碍,好好应对接下来的这一战,但如果你不够尽心尽力,那么即便是棋盘上你赢了,但你最后还是一样会死!”
楚元宵闻言沉默了一瞬,随后缓缓从棋盘边站起身来,后退两步站定,恭恭敬敬朝着对面那位大先生行了个弟子礼。
“学生楚元宵,请大先生赐教!”
罗酆山以南五百里的海面上和天幕处,魔鬼两族构建而来的无数大军,因为年轻人的这一句赐教,缓缓拉开阵势将那座云头重重包围其中。
旌旗猎猎,人头攒动,凶焰滔天。
楚元宵一言过后不再说话,只是手腕一翻就如同一座行走的武库一样,将一大堆刀剑全掏了出来佩戴在身,桃木剑与长剑万年背在身后,腰间一侧是那把连通四渎之一的七里河,另一侧则是绣春刀。
墨千秋依旧坐在棋盘一侧没有起身,看着年轻人在一刹那间背了这么一大堆刀剑在身,不由微微挑了挑眉,说到底也不过是一双手而已,掏这么多家当出来,也不知道是为了吓唬人还是如何?
楚元宵并未在意那位墨大先生的古怪眼神,扭转腰身看了眼身后云头上那一大堆堵路的酆都魔修,随后再回去看了眼酆都的方向,然后毫不犹豫微微弯腰拉开架势,双手分别按在了腰间一刀一剑的握柄上。
残影缓缓消散,刀剑在手的楚元宵毫无犹豫直接与那位坐着没动的墨大先生擦肩而过,一瞬间没入了他背后的那一片军容严整的酆都万军之中。
剑光四溢,刀气纵横,年轻人一身黑衫辗转腾挪,在那片缓缓转动起来的酆都军阵之中左冲右突,所过之处留了一地尸首。
酆都新王墨千秋对此不以为意,他本就是魔族出身,死几个同类对他而言并无太多感触,只是静静看着棋盘上那两处并未按下棋子的空白点位,久久没有说话。
杀伐还在继续,不断有魔鬼两族的军阵修士被那一堆刀剑斩中,然后身死道消落地成尸,但紧接着就会有后方的修士重新冲上来,补全空缺,以防那个人族年轻人破围而出。
墨千秋对此不闻不问,任凭身后杀声四起。
片刻之后,他突然抬手在棋盘上方,手腕一拧隔空一握,原本被楚元宵一剑劈成两半的那枚白子,一左一右从两侧倒飞而回落进了那只微微张开的拳头之中,下一刻便重新合而为一,完整如初。
重新拿回了那枚白子的墨千秋轻声一笑,“说到底,孤勇还是敌不过万众一心,万人敌也总有力竭的那一刻,你若只是想凭几把刀剑就能通过我的考校,未免太天真了一些。”
“与其放水让你通过战阵,还不如直接打死你,也免得将来被人嘲笑说九洲四海心心念念就拼出来这么一个废物!”
说罢,他抬头看了眼棋盘对面那一排寂静无声的魔修。
这些人原本是堵在楚元宵身后的,但是当那个年轻人冲入棋盘北侧的战阵后,他们就成了场边压阵的闲人。
那些魔修自始至终都没有出声,但在墨千秋抬眼的那一刻,他们立刻便如有默契从云头动手,一步步朝着那个横冲直撞的年轻人冲了过去!
楚元宵手提刀剑,抽空看了眼那些直冲而来的魔修,面无表情继续在酆都军阵之中横冲直撞。
这一场架打了整整大半天的功夫,那座酆都魔鬼两族联军构建出来的大阵,从成型的那一刻就不是为了将那个人族年轻人立斩于军前,而是像磨盘一样不断消磨他的锐气,直到他力竭身死,碾为齑粉!
某一刻,一身灵气修为终于告罄的楚元宵,手握刀剑单膝跪地,立身于一座占地极光的尸山之上,绣春刀插在身前某个已死的魔修尸身上用以借力,以保证年轻人不会直接倒下去。
从先前楚元宵动手的那一刻开始,坐在棋盘边始终不曾回头的墨千秋,在这一刻终于回身看了眼那个力竭的年轻人,表情似乎是有些复杂。
楚元宵杀人的这大半天里,墨千秋一直在等待着他的援军到来,因为他始终不相信这个年轻人敢真的不留任何后手,单刀赴会。
但是磨盘转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对面的九洲人族却还是不曾有一兵一卒出现在北海地界,那么有些结论也就不言而喻了。
“既然你非得要一个人来跟我整个罗酆山拼命,那么我也没有放你离开的必要,你想寻死也随你,总好过将来给人间丢人。”
墨千秋话音落下,军阵中围在那座尸山周围的魔鬼大军立刻蜂拥而上,他们都已经磨死了太多同袍,此刻恨不能直接将那个人族年轻人生吞活剥。
楚元宵并未理会墨千秋的话音,只是在那些魔修和鬼修怪叫着冲上来的那一刻,他始终背在背上不曾动过的桃木剑和长剑万年顺势脱壳而出。
如当初高阳城云头上的长剑青莲一样,两剑合璧,在那座尸山周围划出来一大片圆圈,将所有越线的魔修和鬼修全给穿了个透心凉,无人可越雷池一步!
墨千秋见状微微挑了挑眉,灵气不够就拿精神力来凑,可你又有多少家底能用?
三径同修确实霸道,但还是逃不过被磨死的下场!
光阴如流水,那座军阵磨盘无休无止地轮转下去,将那个人族年轻人围在中间不断消磨,直到楚元宵那属于九境神人的精神力也将要告罄,彻底被吞噬的结局已然近在眼前。
墨千秋缓缓抬起一只手,那枚复原如初的白子就在双指之间,即将要落在棋盘上那处胜负手的那一刻,这位墨大先生却突然微微顿了顿,蓦然回首看了眼北方五百里外的酆都方向。
罗酆山上那座通幽大阵,在某一刻突然开始运转。
一声嘹亮的大笑声响彻整座罗酆山,借着某些人的仙家手段助力,成功传到了五百里外的战阵之间。
“姓楚的,小舅子李璟幸不辱命,终于领着我大行台的边军来救场了,只是不知道你还活着没?”
一直在等着对方援军到来的墨大先生,在此刻突然发现,这一场对弈尚未终局,而他才拿到手不久的罗酆山,却突然易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