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诀一引,便沉声喝道。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话音一起,霎时间整个济水上空便再次风起云涌。
只是这一次明显更加可怕。
无数禁军将士抬眼望去,只见原本晴空万里的青天之上,赭黄之气弥漫、倾覆。
赫然正是一幕黄天取代苍青之天的恐怖异象。
而在这黄天之下,原本在那些实力强悍的神秘禁军甲兵刀锋之下岌岌可危的黄天力士,张口怒吼附和。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下一刻,身上的气息瞬间暴涨。
有一名神秘甲兵似乎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怔愣了一瞬。
因为他刚刚那本该建功的一刀,这一次斩落在对方身上竟只留下一道白痕。
再斩!
破防了!
可目光可及,只见对方身上那被一刀斩出的巨大刀痕竟是滴血未流,就这么迅速愈合起来。
“贼道,好妖法!”
这般感慨低语一声,那甲兵正要提刀再战,却是蓦然脸色一变,横刀斩向身后。
轰——
猩红刀罡璀璨,划破虚空。
可这一次却如短暂流星,而后瞬间寂灭。
那只抓碎了猩红刀罡的巨手,直接将他握在手中。
甲兵死寂的双目中,望着这只巨手的主人,目光露出几分骇然。
“死而复生?”
他不知道。
他知道明明自己斩落了他的脑袋。
可现在——
一股难以抵御的恐怖巨力侵袭而至,被生生捏爆天门真罡轰然破碎。
噗——
破碎的骨茬、血肉,从被挤压到极致的甲胄中喷薄而出。
抛飞的头颅连带着残缺的躯体,上得虚空又急速坠下。
借着这神魂尚未陨灭的短暂时间,他看到那杀死自己的始作俑者,施施然捡起掉落水面的头颅然后安置在脖颈之上。
可那颗头颅分明……不是他的!
“真妖邪也——”
甲兵头颅苦笑一声,随即神魂彻底寂灭。
……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一时间,整个济水之上不断重复着这简单八字。
若是之前听来,或许只会觉得荒唐可笑。
可这一刻,却无人能够笑得出来。
只会感觉到遍体生寒的无边恐惧。
杀而不死,断首重生!
有些甚至没有首级,也能凭借本能与那些神秘甲兵于济水之上悍然搏杀。
这让他们蓦然想起远古那尊曾经与帝争位的古神刑天!
双乳为眼,肚脐为口,手持干戚!
“看来……不止是道兵之法,还有古巫之术——”
有家传源远流长的禁军将领默然一阵,叹息一声道。
那一声声‘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不只是口号,还是古巫祷辞!
而随着这八字祷辞的不断重复,只见那济水之上的黄天之气越发磅礴浩瀚,几乎要彻底取代苍天。
黄天之下,受此加持的黄天力士身若巨灵,不但实力暴涨,还不死不灭!
不少禁军将领或面色急切、或形容惊怖,齐齐望向大将军公冶缙。
“大将军!”
大将军!大将军!
你们除了会喊大将军,还能做什么?
一帮子废物!
‘想当初的神都禁军——’
公冶缙有些无力地瞥了一眼这些禁军将领。
想到曾经自己在驱逐、赶绝兵家的过程中出过力,公冶缙不禁暗自叹了一口气。
‘佛家说得对,种恶因、得恶果!’
如今细细想来,包括他公冶缙在内的一部分人,心中又未尝没有后悔?
公冶缙颇为心累地收回了目光,没有多说什么,只淡淡道了一声。
“勿慌,他黄天贼道有妖法乱世,本将自有正法平此妖法!”
说着,手中同样一引指诀。
霎时间,济水之上那颗原本定住风波的宝珠,再次迸发出一阵耀眼的神光。
“起!”
这一声‘起’字,宝珠未动。
可下方的济水之上,却是蓦然耀起了点点星光。
是那些渡河宝舟!
若是从虚空上方看去,便可以发现这些已经大多覆灭、解体的渡河宝舟,竟在这济水之上占据了独特的方位。
初始杂乱无章,可当此刻道道宝光升腾而起。
不止是济水之畔的诸多禁军将领,那居于虚空的黄天道首更是霍然睁眼,面露骇然震惊之色。
“是……阵法!”
公冶缙号称儒将!
无兵家军势之能,却精通神通术数、诸般阵法!
这一点,所有人对他有几分了解的人,都知之甚深。
可谁也没想到这厮竟舍得以数千禁军为渡河弃子,只为在这济水之下落下大阵!
“好狠毒的心思!”
听到那黄天道首这声喝骂,以及身边一众禁军将领骇然的眼神,公冶缙面色没有丝毫变化。
“战场之上,只问输赢。”
“为我大雍万世太平,就算是本将也不是牺牲不得。”
公冶缙这话说得淡漠无比。
虽让一众禁军心中寒意深重,却也勉强稳住了军心。
一将功成万骨枯!
公冶缙只是做得直白赤果了些。
可战场的本质就是如此。
义不掌财!慈不掌兵!
他公冶缙若舍不得那数千禁军,又如何在短时间破得这妖道邪法?
又如何在短时间内……过河?
就这短暂的说话间,那以诸多宝舟为阵脚、那颗定风宝珠为阵眼的大阵,瞬间连成一片。
只听虚空中一阵宛如天音的巨大轰鸣,下一刻只见那片看似已经遮蔽天日的黄天大幕,陡然被下方阵法接引的九天星光穿透、撕裂。
周天星斗!
“什么狗屁黄天!”
“伪道张显扯下这弥天大谎,当真是可笑至极!”
公冶缙难得出口成脏,抬眼望向那黄天道首的目光蔑视而嘲讽。
天,就是天!
就连他们这些修士成道,也不过是寄居其上、分润几分权柄,才能有些威能。
可笑那张氏贼道竟伪作黄天,妄图代天而行。
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充其量也不过糊弄些愚民蠢货罢了。
公冶缙真想问问眼前这黄天贼道,‘你真信这黄天吗?’
只是他现在却是懒得问了。
这一局棋,他要渡河!
能渡,这一场豪赌,他就能有几分胜算。
若不能——
公冶缙目光黯淡了一瞬,随即再次璀璨如星辰。
这河,他今日必渡!
“去,斩了这贼道!”
“大军——继续过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