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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色闪烁生的光芒,早见梨衣是在潜意识里期盼着,眼前这个好像知道一切的人,能带来些什么吗?!
路明非微皱眉,不知全貌的他自然无法理解眼前之人突然变换的眸色,也难以完全理解那一句疑问中所蕴含的种种复杂。
Red Word描述不出罪行以外的太多信息,一切只能靠路明非自己推测,因此他自然无法洞悉少女具体的人生。
他只清楚,只知道,也只在关注着自己脑海中的一切。
春泥上,一家三口郊游的车辆悠扬着音乐,却在下一秒爆炸,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只剩下火焰在熊熊燃烧,黑烟无比刺鼻。
夏蝉中,兄妹二人在庭院里抢着西瓜,枪声摧毁了平静。爆开的头颅散开漫天血雾,腥腻,灼热。
秋日里,踩银杏的姐妹笑若银铃。下一秒,中毒的女孩依旧笑着,但满脸青紫不见生机,像具惊悚玩偶。
冬雪中,大被同眠的一家四口,在睡梦中被割下了头颅,淌出难以形容的团簇,淅沥沥的血流刺耳无比。
几十种不一而同的血腥画面依旧在脑海闪烁,就像被人硬生生把世界上所有的恐怖电影塞进了脑子里。
一股脑的大力几乎快将路明非的脑子撑爆,还在不受控制地循环播放!
种种负面的情绪膨胀着,就像是混着恶臭的泥水在不断滴入清澈的湖面,将路明非拼命维持平静的心湖搅动。
那几乎快溢出的烦躁令人脑仁刺痛,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好像被封住了,越来越堵。
而面对这个让自己分外难受的源头,路明非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没有什么好说的,他现在只想赶快结束这一切!
“我想,是我在问你问题吧?”
路明非死锁着眉头再次强调,双手不自觉地用力,捏的两圈皓腕咔咔作响。
发簪威胁似地深入几分,淌出更多的热血,
“别说没用的废话!”
“回答我!”
质问与呵斥将早见梨衣眼底的那一丝希冀毫不留情地冻成坚冰,风一吹便碎成了黑色的碴,扎在结冻的心脏,淌出暗灰的失望血流。
那不悦言语里掺杂的薄怒,让她在那一瞬间看到的能带来救赎的神性破碎了,神明崩坏——巨大的落差在心底升腾。
面对那言语里藏不住的厌恶与恶意,她不禁将残存在心底的“忍者”身份彻底扯碎。
不应该是这样的,罪恶、姓名、年龄、生日,一个知晓她所有的人物,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应该更果决,道完罪行后,一刀将她的生命送往地狱,再附上一朵永不熄灭的业火!
或者说更恢宏,给迷途之人指出救赎的方向,哪怕路途的终点同样是死亡,即使是虚假的慈悲都足够。
他不应该是这样的,有力而无用的带着世俗的厌恶,带着自己的怒,刺出一道无伤大雅最多留疤的伤口。
岌岌可危的内心沙漏,那外壁破碎了,彻底流出了内里的沙,早见梨衣首次在心底咧出叛逆的笑,对着自己决不可匹敌的存在。
“你,在以什么身份质问我?”早见梨衣竟然反问起来,根本不在意脖颈上的利器是否会深入,“死者?还是死者家属?”
见路明非微滞住的胸膛,她微敛双眸,
“都不是吗.”
“那你是执法部门?是全知全能的神明?还是路见不平的恶魔?“
“亦或者,”
早见梨衣呢喃,声音有些小,
“一个毫不相关的路人?”
面对一个罪人,情绪,责任,审判,惩戒.中,他抽出的是哪一张身份牌无比重要。
“和伱有什么关系?”女孩隐隐带刺的反问令人不适,路明非理所当然地冷声回应,语气厌恶,
“我又何必回答你这个手上至少有七十条人命的侩子手?”
刀刃再次深入几分,他不悦地逼问,只想立刻得到答案,结束这一切,
“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我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在你的身上!”
原来是在浪费时间啊?
娇躯不由一震。
她突然感觉自己比妓女都廉价,最起码她们靠着那几分姿色与谄媚,不会得到什么浪费时间的评价。
“我明白了!”早见梨衣到处都找不到已经消失的人质“路明非”,恍然嗤笑,“你是来救被绑架的那两个孩子的?”
“所以你是执法部门?”她歪着头打量着眼前之人的上上下下,眸微垂,嗓音里藏着难言的复杂,“那你最起码应该优待俘虏吧?”
“你要不要考虑把我放下,我们好好聊聊?”
路明非只感觉莫名其妙,不由冷声反问,“你有病?”
“你有药不成?”女孩丝毫不惧,撇嘴讽刺。
路明非动作一僵,没想到这种情况她还给他来这套。
气急之余再次强调,面具朝向挣扎的夜神束幕,路明非的语气略显暴虐,
“别再整那些有的没的,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不然我能让你比死更难受!”
“你也知道他的过去?”
早见梨衣跟着路明非的动作轻转脖颈,又迅速掠回,聪慧的她瞬间猜到了很多很多。
“是了!不直接杀人,而是摆出那种折磨人的姿态。四肢尽断,刀好像也涂了毒”
“我明白了,你在惩罚他以前犯下的罪?你果然不是什么正经执法部门的人吧。”
眼底闪过一丝明悟,她盯着面具上的一线鼠目,心底的希冀重燃。
心境再次发生未知的变化。
早见梨衣又一次的发问很是认真,哪里还有“小冷妞儿”的丝毫样子。
“你正站在什么角度惩罚他?复仇者?”
“还是站在道德与正义的制高点?站在高高在上的审判一方?”
“亦或者,”早见梨衣问道,“只是一位在发泄愤怒的人。”
一连串的发问在此刻生效,问到心头的一击将路明非的思绪彻底打断了。
因为自从接到那“罪与罚”的任务后,这也是他在思考的问题,但却被自己暂且搁置在了一旁,直到此时此刻,再一次被重新提起。
是啊,他站在什么角度?又能站在什么角度?
貌似没有角度,他只是意外依靠Red Word的能力知晓了他人的罪恶,然后不自觉的做出了最本能的反应。
可路明非自己也清楚,即使法律无法维护正义,但那近乎私刑的嫉恶如仇,本质上也只是在慰藉满足自己,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其他实质性的意义。
这也是无论路明非多么愤怒,都克制自己不迈出最后那一步“杀!”的原因——因为他认为那不是答案。
这罪与罚的话题,百年前千年后,永远各执一词,多么难以站队,他又如何在短时间找出最优解。
迷茫与烦躁交杂着,僵硬了言语,不爽和愤怒环绕着,锁住了思考的能力。
无法回答的路明非不由陷入片刻失神,却只听少女的话语如火炮般接踵而至。
“看来你自己都不知道啊?算了”她自问自答般呢喃,看向不断挣扎的夜神束木,
“呐,我能问你一个其他问题吗?”
也不待路明非如何反应,早见梨衣已经彻底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你说,如果那边那个罪犯死去,你觉得杀人的是杀死他的刀,还是设下机关的你?”
“不对!不对!这不是我想问的,在你眼里他或许该死,是死了大快人心的那种。”
女孩摇了摇头。
“那我换个问法,如果一个无辜的人死去,人们会责怪捅死他的刀?”
早见梨衣直勾勾看向路明非,歪头发问,
“还是持刀的人。”
自然是持刀的人。
心里有了答案,路明非却默不作声,他隐约猜到了面前之人想说什么。
“我只是一把刀。”早见梨衣用陈述的语气道出从小到大被灌输的思想,声音中却藏着不可察的低落,
“你问一把刀为什么会哭,又能问出些什么答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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