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豆子,恨不得把命卖给徐班头,紧忙觍着脸恭维道:“咱这就开工,徐班头莫气,莫气。”
徐班头瞪了他一眼,“赶紧开工!”
“是是是。”
几个脚夫见状也不敢耽误,利索的穿绳固定好那尊六臂菩萨像,绑在挑木上找受力点。
刘慎也没多说什么,常年在码头当脚夫,干的都是体力活,八个人挑三千斤左右的石像倒也能挑的起来,难的是挑出去!
出祠堂后要脚不沾地的挑出城去。
而宋家离城外很近,只有一里多的路程,但这一里多的路程若是挑着三千斤的石像……只怕能压死人!
想到此处,刘慎的心头像是压着块石头似的,燥的慌。
刘慎身强体壮的,自问不虚那三四百斤的担子,但这活是八个人协力干的,不是他一个人说的算…
‘只希望等会挑石像的时候,有人撑不住能开口,省的丢了命…’
眼见一众脚夫已经脱了衣衫,赤膊蹲下身子做好了准备,他暗叹一声也脱下衣衫垫在肩头,随即蹲下身子把挑木扛在了肩头。
徐班头见一行八人已经做好了准备,脸上也露出几分满意的笑容,交代道:“我数三二一,一起用力。”
“三……”
“二……”
“一……”
“起!!”
伴随‘起’声落下,扛着挑木的八个脚夫皆是深吸了一口气,颤颤巍巍的直起身子!
而那尊被麻绳捆起来的六臂菩萨石像也渐渐脱离了地面。
许是一众脚夫都感受到了超脱心理预期的重量,有些人脸都憋红了,身上肌肉臌胀,额头的青筋也随之凸起。
徐班头挥挥手,示意已经挑起来可以往前走了,交代道:“到祠堂门口放下歇歇,等出了祠堂的门,就得一路抬出城了!”
八个脚夫憋着一口气,无一人应答,只慢慢的挪着步子,生怕一开口就泄了那股气力。
八月天本就燥热,如今又抬着重物,他们身上的汗水像是拧毛巾似的涌出体表。
而坐在祠堂角落里的裴雪雁何曾见过这种场面?
看到八个肌肉贲胀的壮汉赤膊扛着挑木,身上汗水如雨,不知为何,她心儿都跟着颤了颤,竟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
她呼吸一滞,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视觉受到冲击,耳垂都有些发烫,下意识转过面颊不再多看…
‘这这这…这是人能看的吗?’
‘怪不得他们让我回避一二,伤风败俗,污人眼,污人眼!’
裴雪雁十分后悔方才为什么没有听人劝回避一二,却又意外感觉自己心脏跳动的速度似乎快了些许…
她在心底暗自唾弃自己的眼脏了,心也脏了,待调整好心态后,余光轻轻一瞥,待看到本就长的歪瓜裂枣的一众脚夫此时尽显龇牙咧嘴之态,悬着的心也便松了下去…
‘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
‘我裴雪雁就算再怎么落魄,也不至于会看上苦力,不至于……’
可能连裴雪雁自己都没注意到,她的余光在看到那模样周正的少年郎咬着牙关挥汗如雨时,不自禁的多停留了一会…
‘就这少年郎看着还算顺眼…’
很多东西一旦有了比较,性质就变了,譬如此时此刻…
裴雪雁年纪不小了,成婚前又恶补了关于男女的那些事,本来心里都已经做好了相夫教子热炕头的准备…
结果,婚后却从没体验过少奶奶该有的生活,故而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上都有种难以言喻的落差感…
如今受到这股视觉冲击,不免有些失态,但回过神后很快便摆正了漂浮不定的心,并在心里暗自发誓:‘我裴雪雁就算去出家,去要饭,从悬崖跳下去,也绝不会看上码头上的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