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协力的一起反抗,以玉石俱焚之心方能让这位尊使有所忌惮。
但这是不可能的。
这里是玄阳宗传承生长的山门,大部分人都如楚天行一般,玄阳宗的烙印已经深入他们的身体和灵魂,即便知道未来不怎么乐观,也不可能真正说脱离玄阳宗,潇洒离去。
更何况大家根本无法团结。
就凭他失踪后,大部分真君还不是一样承认了大日真君代掌教的位置,思过峰上囚禁的宗门真君屈指可数。
而且他脑海中诸位真君的催促声音做不得假。
这种情况下,他们绝不可能愿意陪他一起以死相博的。
林麟想起了自己接任掌教真君时的意气风发,上任玄阳真君的谆谆教诲,他曾发誓要带领玄阳宗变得更加强盛。
可他搞砸了这一切。
闻言,余闲嘴角扬起笑意,看向殿中众真君。
“神炎真君有此觉悟,无愧于玄阳掌教之名,但他所说的不错,现在这种时候,他已经不适合再担任掌教真君。那么我举贤不避亲,同样与神炎真君一般,推举九月真君接任掌教之位。
谁赞成,谁反对?”
鲁迅先生曾说过,倘若你觉得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天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窗了。
这就是著名的开窗理论,也叫拆屋效应。
他想要让月玖当玄阳宗的宗主,当然不难。
就凭桃花尊者的威名强行推其上位,想来其他人也不敢反对。
但这样未免有些得位不正,容易落下话柄。
今天他可以凭桃花尊者让月玖当玄阳宗的掌教真君,那么明天九尊会跳出来要让某个路人甲再来当掌教真君,想来也不会有人反对。
这就是得位不正的弊端。
所以他一开场就来了个大的,先把屋顶给掀了。
这样子这些真君反而会主动推举月玖上位,或主动或被动的让他们的利益会牢牢与月玖捆绑在一起,月玖的地位越稳固,大家伙的利益才越有保障。
暴力压迫从来是他的最后一项选择。
在可允许的情况下,他更喜欢用大势,用规则去压服别人。
当然,如果别人用同样的招数来对付他,那就别怪他掀桌子了。
毕竟余大尊者向来双标。
严以待人,宽以待己才是他的行事准则。
场中安静了一会儿。
便有首个投诚之人出现。
此人正是楚天行,如今的少阳真君。
“九月真君修为绝伦,乃是元婴绝顶大修士,更是继承了上代纯阳真君的传承,化神有望。楚某突破元婴境界之前曾有幸在九月真君麾下做事,更是对九月真君的工作能力深表认同。
玄阳宗中,若论掌教人选,舍她其谁!
我愿意为九月真君成为我玄阳宗第十代掌教真君投出这一票!”
楚天行奋力从小透明的行列中一跳,引来了瞩目。
余闲见是熟人,朝楚天行微微颌首,开口道:
“楚兄乃是吾之故友,与我交情甚好。不过我相信他说出这些话,绝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而是出于他的真心实意。”
“不错,楚某所言,皆是肺腑之言,字字心血,天地可鉴。”
楚天行知道这是余闲对他投桃报李,特意点出他们的关系。
以后只要余闲不倒,那他未来的日子就不用太过担心了。
而作为一位化神尊者的唯一亲传,楚天行觉得他想要倒台,比自己成为元婴大修士还要难。
这就是首个站队者的回报。
其他真君见状,顿时懊恼不已,
这少阳真君平时看起来不声不响的,没想到出手这么果断狠辣。
于是一群真君义正言辞道:
“谁人不知,九月真君人美心善,成为掌教真君实至名归!”
“九月真君为宗门镇守一方,年年税款齐全,论工作能力,可为玄阳前三,掌教之位,非她莫属!”
“在宗门特级任务榜单上,九月真君为历年第一,她为宗门出生入死,贡献良多。今日继任掌教之位,乃是众望所归!”
“我愿投九月真君一票!”
“亦是吾言!”
……
当然,发声的都是少部分,只不过因为沉默的总是大多数,这才显得他们声音很大,似乎占据了主流。
不过沉默就是不反对。
大家都知道,由九月真君担任宗门掌教是最好的选择。
待到声势平息。
余闲手掌下压,说道:
“妖族大军即日便至,便特事特办,今日就由大家共同见证,九月真君接任玄阳掌教之位。”
“既然如此,便留印吧。”
“历代掌教真君面前,再无反悔的机会了。”
余闲手掌一抬,便有一面玉璧飞上半空,上面写着何年何月,由某某继任掌教之位,见证人某某。
反正都是玄阳宗的掌教继任模板。
众人见状,知道自己逃脱不了,一一在玉璧上留下名号和神识印记。
余闲收起玉璧,又看向现任掌教。
“神炎真君,麻烦你了。”
余闲知道一些隐秘只有掌教才能传承,就如当年纯阳真君传承神炎真君。
不过这些隐秘随着万年大劫逐渐露出水面,也就不显得多么重要了。
但总归是个正统的仪式。
神炎真君看着一手操办他的退位仪式的余闲,苦笑一声,指头往眉心一点,便有一道光团凝结而出,落到九月真君面前。
“这便是掌教真君的秘传。”
接着他顿了顿,说道:
“还有掌教信物,由初代玄阳真君传下的玄阳秘剑,那是掌教真君在宗门的权限凭证,不过已经随我被囚禁,遗失了。”
他的神情有些落寞。
他的确是不配当这个掌教,居然连掌教信物都遗失了。
“无妨,信物不过是个形式,来日再炼制一份便是。至于权限,以前的都不作数了。”
余闲可不会给自己留漏洞。
也就是现在时间不够,水平不足,否则他能当场把这护宗大阵给炼化了。
但低于他的权限,则是全部作废,后续再行发放。
这也是九阳仙宗放任玄阳宗成长的根由。
只要他们愿意,可以轻松地利用这个原本用来保护玄阳宗的护宗大阵,将整个玄阳宗闷杀。
于是全程不到半个小时,一场仓促的掌教继任仪式完成,玄阳宗就此改朝换代。
“新任掌教传第一道掌教法旨,自今日起,玄阳境全境不可阻拦大同会救助同道,并在必要时候为大同会提供适当方便,违者,玄阳令诛!”
这是月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全场顿时哗然。
他们想过九月真君会出卖宗门,但没想过会这么快。
“掌教大人,本真君敢问一句,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余真君的意思?”
月玖冷冷的看了说话之人一眼,说道:
“余真君之意,便是吾意。”
这令得某些想要通过打感情牌拉拢月玖的人心中暗道棘手。
九月真君的不近人情人尽皆知,现在又摆明了要当传声筒,他们只能徒之奈何。
可事实既定,他们想要反悔也是不可能的事了。
何况,他们也没有能力反悔。
……
余闲淡淡地扫了一圈场中面露不满之色的家伙,却是丝毫不在意。
大势所趋,心中不满又能怎么样。
除非他们能再找出一个化神尊者来跟他打擂台。
想着,余闲不由多看了一眼大日真君。
他以桃花尊者的身份接管九绝破限灭神大阵,权限极高,所以大日真君有个道体弟子的事情根本瞒不过他。
而且他还知道这弟子已然达到元婴巅峰的境界,如今就在场中。
如果这弟子能够突破的话,倒是有几分机会与他对抗。
不过余闲并不想逼得太过,让大日真君和其弟子狗急跳墙。
因为他还得用这道种弟子做个试验——在传闻中尊位已满的情况下,道体渡劫突破会遇到什么情况。
另外,他也有点怕现在出手,逼得这道体弟子来个临场突破,反倒弄巧成拙。
道体,天道气运所钟,孕育道种而生。
而临阵突破一向又是主角的专利。
天道雷劫之下,哪怕他已经是化神尊者,也不太好干预,免得被雷劫盯上。
所以他打算再养个几年,等到他羽翼丰满,不仅能够轻松化解掉因为以大日真君为核心的真君集团崩溃而产生的动乱,还能够在那道体弟子突破之后依旧能弄死他。
这就需要他突破五阶阵法宗师,彻底掌控九绝破限灭神大阵。
因为根据九尊会当年布阵时设立的规矩,五阶大阵不得用于人族尊者内乱自相残杀。
也就是说哪怕他拥有阵法权限,但一旦那道体弟子突破,阵灵便会根据最高指令,两不相帮。
不过等到他炼化阵法,这个指令自然不复存在。
如此一想,余闲按捺住了对大日真君出手的心思。
大日真君在玄阳宗经营多年,不仅自身实力达到元婴大修士,还有道种弟子,大日峰上三位元婴真君,共计七八位元婴真君以其为核心团结在一起。
刚才算是大日真君识相,没有当众跟他唱反调。
否则他只好弄死他们师徒两人了。
但现在的话,可以先容大日真君再多逍遥几年。
说起来,他和大日真君没有太多的恩怨,顶多算是当年大日真君偷了明月峰种树,还有以掌教法旨召月玖入宗,企图囚禁或困杀。
但事情没有发生,便不能疑罪从有。
当然,这些都可以成为他出手的理由。
但余闲从不会欺骗自己的本心。
大日真君成为他的敌人,最大的原因只是因为挡了他的路。
他要掌控玄阳境,要传播大同会,要集天地众生之力,供养他一人,突破那前所未有的境界,那么一切挡在他面前的人,就是他的道敌。
除非大日真君愿意交出权力,远走他方,又或者臣服于他,以手中权力为他服务。
但这显然不可能。
如果大日真君有类似想法,那么他今天就不会没有一点表示。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丢掉了最后的机会。
那么,最终的一切便只能回到最原始,最纯粹的真谛——生与死。
我生他死。
余闲眼睑下垂,遮掩了眼中阴影,对于大日真君的命运做出了宣判。
“玄阳宗虽不改制为玄阳军,但战时条例已经开启,阵灵将不再沉睡,全天候存在,真人级以上的修士今后一切行动都需得向阵灵报备,若有人擅自行动,便以勾结妖族之罪论处。”
余闲又加了一道保险。
“谁人有意见?”
等待片刻。
“既然没人有意见,便散会吧。”
自此。
玄阳宗开始进入第十代掌教——九月真君的时代。
只不过没有人会忽略站在九月真君身后的那庞大阴影,那才是隐藏在所有人心中的恐惧。(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