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几句风凉话。
市井中,报一句“云爷”,哪个不长眼的敢不给面子?
一脚踢飞落在地上的“凌府”牌匾,主仆二人风尘仆仆的赶往勾栏。
靠前的座位,四碟小吃一壶好茶,手指在大腿上敲着节拍,凌牧云认为,这就是神仙日子。
““此师延之所作,与纣为靡靡之乐也!”!”
隔壁桌突兀的声音打断了凌牧云的雅兴,转头望去:眼生,不似西山域之人,着装刻意简朴,却无法掩盖一脸娇嫩的富贵气。
“这位仁兄,在下的话是否勾起您的共鸣?”
“我共你大爷!最恶心的就是你们这种,听个曲,还高谈阔论,咋?世界之大,已装不下你的文化,要来这里显摆?”
凌牧云打心底里瞧不上这些世家公子哥,声音中更是极尽嘲讽。
“在下横山陆氏陆机,阁下是想清谈?”陆机一副翩翩公子风度。
大晋朝,崇尚唯美,如陆机一般,高贵典雅,俊秀阴柔,走到哪里,都会有一群痴男信女追着索要签名。
“清谈?”世家门阀、青年才俊或为名、或为利、或炫耀地扎在一堆,起一个话题后高谈阔论,再互相吹捧,即是清谈。
对此,凌牧云向来嗤之以鼻:“故作呻吟,与世无益。你脑子没病吧?”
横山陆氏,曾有潘江陆海之称,“二陆入洛,三张减价”。
几十年前,陆机兵败七里涧,被夷灭三族,幸得枯井中遗腹子留了血脉。
凡五十年,两代人励精图治,开枝散叶,这代的青年翘楚更复以“陆机”之名,师从上清派。
虽说不写文章、不钻研儒术了,可如今陆氏,便是“王谢桓瘐”四大家族都会高看一眼。
谁让人家不玩学术玩道术了呢?
陆机羽扇纶巾,得意后却一副吃了憋的表情:在这蛮荒一般的定北城,特意报上家门,竟被说成脑子有病!
果真是不开化之地,怪不得西北王造反都不用带干粮,学起蛮族那套“两脚羊”“和骨烂”惟妙惟肖。
“我想我们会再见面的!”陆机没了勾栏听曲的兴致,甩身带着仆从离开坐位,临行前,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
凌牧云不以为意,定北城说这话的人不在少数,哪个不是被套了麻袋,打得鼻青脸肿?
社会的毒打,好过无谓的争论。
用手敲着桌面,跟着节拍:“今天的踏摇娘,有那味!”
“那是!我一直相信公子的品位!”瘸九的腿,坐着的时候,一样齐。
曲终人散,凌牧云意犹未尽地哼着小调,瘸九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我说过,我们会再见面的。”
循着声音看去,不是陆机是谁?
“缺心眼的玩意,这和说过没说过有什么关系?分明是特意等小爷的,怎么,找碴?”凌牧云有些懊恼,刚找对了曲调,就被搅得忘词。
“这位公子既然不愿清谈,那陆某就想换个方式,与公子认识一下,还不知公子姓名?”
有一点是值得凌牧云佩服的,就是不管言语间有多么尖酸刻薄乃至不堪,陆机的回答总是彬彬有礼,声音颇有磁性,让人听了有如沐春风之感。
“凌牧云!”
“定北凌家,一手雷法惊天地泣鬼神,千年血战,早已物是人非,但凌天君的赫赫威名仍如雷贯耳啊。”陆机感叹的同时双眼望向远方。
“小爷实在说不出什么与有荣焉的话,你不会告诉我你在追忆往昔吧?快,划出个道道,小爷接着!”
说完,凌牧云挽起袖口,街头霸王那一套摆起,显然是受不了陆机的故作高深。